這張哏圖異教人已經收到 3 次了,笑不出來不是因為笑點疲乏,而是由於「這兩個都不是日耳曼人…」——尊重人家一下,兩位都是凱爾特人;解析度比較高的是古羅馬人的大理石雕塑,比較潦草的是凱爾特人的石灰岩雕塑。
不是日耳曼人,是高盧人。沒看過高盧人走路,可能也聽過《高盧戰記》(Commentarii de Bello Gallico)?就是「凱薩的歸凱薩」、「我來,我見,我征服」那位凱薩的戰爭紀錄。
一般認為高盧是指現代法國國土範圍,但嚴格來說,羅馬時代理解的高盧地區,也包含現代比利時、德國、瑞士的領土。因此,凱薩對高盧的征服中,免不了也揍了一些日耳曼人;不過,彼時居住在法蘭克大片森林地的族群,主要仍是凱爾特人。
這尊雕像「垂死的高盧人」據說不是原件,原本可能是古希臘雕塑的青銅像;大理石版本則是阿塔魯斯 (Attalus I of Pergamon) 為了紀念自己戰勝凱爾特人,委託雕塑家打造。約莫是公元前 230 年的作品,所以這是「羅馬人雕刻出的凱爾特人」。
「垂死」殼蟻從雕像右胸下流血的傷口看出,大概剩沒多少餘命。之所以能辨認是凱爾特人,是透過雕塑一同呈現出來的諸多線索:凱爾特人的髮型(包含鬍子)、凱爾特人的頸環 (torc)、凱爾特人的特色樂器 (Carnyx) 等做推判。
看起來像是陶胚不小心正面朝下摔在地上的這一件,不是羅馬人的傑作,而是貨真價實出自凱爾特人之手。聽起來像是揶揄,但其實幾百年後的日耳曼藝術風格也差不多如此;越原始的藝術風格往往越抽象,而非他們做不出寫實的作品。
頭像於今日捷克境內出土,根據出土地點命名,所以叫米薛茲凱澤赫洛維采頭像 (Mšecké Žehrovice Head),約莫製作於公元前 150-50 年之間。仔細比較上述羅馬的凱爾特人雕塑,會發現不僅鬍子相似、頸環的風格特徵也很接近,大概是「凱爾特人雕刻出的凱爾特人」。
日耳曼人與凱爾特人之間,不太流行做人形工藝品;儘管人像看起來細節待補,但當時的動物藝術、珠寶、裝飾物相對來說非常精緻。如果大家有看過維京時代的藝術品,應該也會發現極罕見人物刻劃,多數是四不像獸類,或似蛇似龍的動物藝術。
真正的日耳曼人半身像,標題是「野蠻人」(barbaren);對羅馬人來說,野蠻人往往指的就是日耳曼人。它不是原件,是莫斯科普希金博物館 (Pushkin museum) 的複製品。
儘管沒有可靠的方法得知,半身像是想雕刻哪一位可能真實存在的歷史人物,但考量到相貌年輕;且做為異族,卻重要到值得一尊雕塑,許多人認為雕像的原型是羅馬當時的頭號日耳曼勁敵阿米尼烏斯 (Arminius)。
所向無敵的羅馬軍團,在 1 世紀條頓堡森林戰役 (Battle of the Teutoburg Forest) 中,被一位日耳曼部落酋長一口氣擊潰 3 個軍團;這場戰役使得羅馬人不得不放棄萊茵河以東的擴張計畫。
這意味著,如果沒有阿米尼烏斯,很可能日耳曼人即將喪失族群的主體性;往後將不再有德意志民族,而斯堪地那維亞的日耳曼人(古北歐人)也岌岌可危。
同樣是 1 世紀的羅馬貴族塔希陀 (Tacitus) 對他讚譽有加,他本來就對於日漸腐敗的羅馬帝國內部抱持不滿,正好藉由歌頌異邦人身上單純的美德,痛斥原先也擁有這些美德的羅馬人是如何墮落。
日耳曼人對於雕塑人像興致缺缺,但若是具有宗教性質的人像,相關工藝品就豐富多了。比方說,出土於丹麥哈比 (Hårby) 的女性銀質雕像。
女性身形的雕塑品常見於金屬工藝品,幾乎都是小巧合適配戴的設計,因此很可能被當作護符使用——依此,這類塑像常常理解為在雕塑「女武神」(valkyrja)。
以古北歐民間信仰來說,相較於A咖大神們(北歐神話裡那些),女武神或狄斯女神這類基層神靈,才是真正親民的人氣神靈。哈比女武神雕像約製作於 9 世紀,高度僅僅 3.4 公分,大概和一只 AirPods 差不多大。
儘管我也想拿大物件來和前述的石雕像比較,但古北歐藝術中的石雕作品,幾乎都是平面的。
即便如此,相信大家也看得出來,以當時的技術水準來說,哈比女武神像足以反映出;古北歐人只是在皮,要硬幹的話,絕對做得出大型人像(但他們也缺乏明確動機做這件事)。
女武神雕像右手持一柄直立的劍,左手拿著一面盾牌;服飾細節滿滿,裝飾圖紋也很講究。然而,如果是在戰鬥中穿這樣,實在是蝦趴得莫名其妙。所以,喜歡維京女戰士的讀者們,殼蟻先別急著把這類雕像當作女性戰士真實存在的證據。
倒是沒有頭盔相對算寫實,即便彼時的男性戰士,也不見得有錢買頭盔;索性也沒有頭盔,馬尾廚的各位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