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偷走了韓國記憶體生意？

最近，韓國媒體報導，中國的晶片產業呈現顯著的進步，在先進半導體上，中芯國際在第三季創下新高，比去年同期成長了34%，來到22億美元左右。即便目前在7奈米以下仍然沒有顯著的成績，但是中國持續在內需市場上不停的突破，逐漸威脅到其他半導體的對手。

更重要的是，目前中國在記憶體上的推展更是顯而易見。除了DDR4已經量產以外，現在更積極量產DDR5的記憶體晶片。對於韓國來說，是不得不注意的競爭對手。

那麼，韓國的記憶體生意未來會進入什麼挑戰呢？韓國的記憶體是否一去不回？

首先，我想從幾個角度來分享。

1.記憶體的歷史。早期的記憶體是從美國開始研發。一開始是由貝爾實驗室研發出來，後來成立了獨立的公司英特爾，早期英特爾是靠記憶體帶來大量的收益。

後來，隨著英特爾進入了邏輯晶片的領域，英特爾慢慢的減少了記憶體的比重，開始把技術轉移到海外製造。而當時的亞洲，只有日本有足夠的工業程度可以製造，所以日本在政府的資金扶持下，從美國快速的技術轉移跟大量製造，帶來了豐厚的利潤，變成日本的經濟奇蹟。所以在1980年代左右，日本的經濟實力跟半導體能力在全球占比僅次於美國。

然而，日本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敗國，美國對於日本仍然不太放心，因此，在地緣政治的考量下，把技術也轉移到韓國，讓韓國的三星跟海力士，可以從一個小小的零售業公司，最後轉型成巨大的科技獨角獸。

此消彼長的情況下，日本在1990年代的記憶體市佔率開始被韓國瓜分，也導致日本的經濟不振，一路到2000年以後，記憶體的市場就被韓國所把持，而日本記憶體公司逐漸破產跟淡出市場。

然而，對於美國來說，仍然需要維持自家的記憶體技術，所以美光一路受到美國資金的支持，得以在2000年後的多次金融風暴中存活下來，至今成為韓國雙雄以外的唯一美國企業。

2.記憶體的經濟規模。

為什麼記憶體的經濟規模如此之大？需要用國家之力去扶持呢？主要的原因在於記憶體本身跟期貨的概念很像，會有市場景氣循環的高低波。當景氣好的時候，記憶體價格好，可以多生產一些，多賣一點，景氣差的時候，需要調節產能跟減產，維持足夠的利潤。

如果沒有足夠的資金，在擴廠跟減產時，就會造成公司危機，最後就會被具有主導權的大公司給打敗。這就是台灣記憶體產業，過去雖然一度雄霸一方，但是最後變成記憶體『慘業』的主要原因。

相反地，日本韓國透過政府跟官股銀行的支持，帶來了充沛的資金，但是也同時把國家利益跟企業利益綁在一起，成功的時候非常光鮮亮麗，但是失敗的時候，會導致國家全面潰敗，2000年後的日本就是一個顯著的例子。

因為記憶體產業全面衰敗，導致經濟，股價跟銀行負債累累，開啟日本『失落的30年』。

3.記憶體的新風向。

目前，韓國雙雄雖然在記憶體上面仍然有主導性，但是礙於『地緣政治』的影響，先進的HBM上不再只有韓國的身影，美光基本上已經成為HBM的常客，對於未來韓國要在先進的HBM上佔有更多機會，難度很高。

此外，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中國，美中貿易的受害者，不單單是中國一家。互相的『蠶食鯨吞』，讓中國不得不自保，加速記憶體產業的邁進。不像邏輯晶片，需要很多代工的經驗跟差異化，所以不容易建立起強大的護城河。

記憶體產業是，三星能做的，海力士，美光也可以。當差異化變低，比的是價錢跟產量，有辦法把規模跟客戶掌握，量產跟獲利就能確保。而中國正是玩『規模經濟』跟『內需充沛』的一個地方。所以當中國全力發展記憶體的時候，對於韓國的『衝擊』已經來到前所未有的巨大。

目前中國用便宜50%的價錢在攻佔記憶體DDR4的市場。由於DDR4不是美國的禁令，所以中國不僅可以在中國販售，也可以賣到美國，對於DDR4這個市場，肯定會威脅三大廠。

中國的龍頭—長鑫存儲，2024產能已經來到20萬片月產能，市佔率超過10%。中國的目標很明確，先DDR4後DDR5，再來就是HBM。一旦中國在DDR5的產能夠大，明年很有可能會壓縮到DDR5的價格，跟記憶體三大廠的利潤。

HBM如果2025年需求減緩，傳統型的DDR5獲利就會變得重要，但是中國的競爭可能不會讓DDR5的價錢跟市佔率有所提升，對於三大廠會是『逆風局』。

對於美光跟海力士來說，HBM還可以當作救命稻草，對於三星來說，如果HBM排名第三，那麼免不了在DDR5上跟中國正面對決。但是『規模經濟』玩得最透徹的，就是中國的玩家了，不論是中國內部的企業關係，或是海外的價格戰，三星都很難玩得贏中國。

唯一的機會是美國加速記憶體制裁限制，以目前差異落在一年半左右，我認為到2030年，中國記憶體有機會來到第三名，韓國雙雄必然有一家會被甩到後頭。

現在看來，沒有足夠內需的台灣，當初好險政府沒有刻意補助或救援記憶體公司，否則很可能為台灣帶來更大的負債跟財政困境。也很難在創造出這麼多科技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