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湯

「熬湯」

作者：老衲

老衲最近教小朋友們練拳，忽然有一個感想：那就是咱們練武其實好比熬湯，沒有一定的時日，是很難練出一點「味道」的；很多人下足了三五年功夫，也練出一定的對打與實戰能力，可是相比那些下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老拳手，還是有一定的差距；這個差距其實很難靠苦練或天賦拉近，因為那是紮紮實實用時間熬出來的。

這個用時間熬出來的東西很奧妙，很少人能夠準確地講出那是什麼，卻也很少人能夠完全否認有這樣的差異存在；好比老衲最近看空手道系東流的井上慶身老師六七十歲時的演武影片，那真是有「味道」。隨手一下，渾身刷地一聲，骨節整合性一震，漂亮之至；看井上老師動作，不要太在乎他的招式與外顯的動作，而要注意他渾身其他隱性部位的那股反勁，一個力量往前他身體必有另一股力道向回拉，而一個關節向順時鐘轉他的身體必有另一個關節向逆時鐘方向迴轉，節節貫穿，鉅細彌遺，像是手工機械錶內的齒輪卡榫般精準，一動無有不動，沒有幾十年的心血熬煮，是很難企及那種境界的。

有時候看這些老師傅們演武，老衲心中總是會有一種悲觀的想法；上一代的功夫到咱這代，到底能夠繼承多少下來？現代人求生不容易，外務多，娛樂多，哪有人能夠專心致志地追求一樣枯燥單一又不能發大財的才藝呢？即使有，又有多少人能夠欣賞這種歲月熬煮出來的一點點精華呢？

說到空手道，又忽然想岔出一句話；很多人說過討論過空手道的前身是鶴拳，也有很多人用表格化交叉分析過兩派的套路，乃至於兩派的單招到器械鍛鍊等等的外在動作比對來追尋其演變脈絡；可是卻很少人針對兩派的核心內涵去解釋：空手道源於鶴拳，它到底繼承了鶴拳什麼？又發展了些什麼？而又為什麼做這樣的發展與演變呢？

現代人關心的是速食麵包，而不是傳承幾代的老湯頭；好比現代人喜歡研究套路與招式，而不是關注在實質的內涵。記得尚雲祥前輩的那句話嗎？練拳真練通的人編幾句拳訣，好比大海中激起一些浪花；套路是浪花還是大海？單招是浪花還是大海？浪花在哪大海在哪？哈哈哈哈，老衲之所以可以一寫拳論幾百篇，自說自話從不抄書，秘訣都在這了。

扯遠了，說回熬湯；老衲的意思是在正確的方向追尋幾十年，才有那種熬湯的效果；如果不在正確的方向下功夫，沒有真材實料，那麼一鍋白水熬了幾十年只會蒸發成水蒸氣，而終究不會變成濃郁香醇沁人心脾的老湯頭。

人生最貴的成本是歲月。說到求學問這件事，差之毫釐失之千里，真是不可不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