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這個禮拜回來上了一天課,他說他爸叫他來上學,他就來了。
他說這幾天他掌管家裡的所有家事,還跟我說我萬一不小心生了小孩不知道怎麼帶,給他就好。他現在完全是家中的媽媽角色。
『家中』,也就他跟他爸而已。
和阿密本來周四去G家探望G和他爸的,但學期專題的遊戲草稿沒寫完,阿密還有75篇大一學生寫的無聊作文要改。P教授說如果我們要去的話他要寫慰問卡片讓我們帶去,結果我們還沒去,G就回來上學了。
G看起來是睡飽才來的,上課上到一半他突然拿出一包藥,拿了阿密的礦泉水配藥吃。問他那藥是啥,他說就躁鬱症的藥,在他媽媽還沒走之前他就開始吃了,不是新拿的,叫我不要太在意。下課的時候,他說他要一個人去喝酒,他特別強調『一個人』,我雖然也很想去,但聽到他強調這樣,就打退堂鼓沒說要去。『你幹嘛一個人去』阿密問。G聳聳肩就走出了教室。
在這種情況下,他強調的「一個人」是他的暗示還是求救?
我不知道,我回到家,那天遊戲草稿也沒寫完,跟老師說要晚兩天再交就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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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媽過世後兩周,已經快要記不得她的長相了。但我還記得第一次相識、到他們家,G的媽媽不在,G端了茶點給我,我們在客廳聊天,後來G媽回來,又塞了更多餅乾點心水果乾。拍拍我的背說我太瘦。
阿密叫我最好不要想太多,以免在讀這陣子上課要讀的小說的時候過於難過。我告訴他在台灣有「做七」的習俗,出殯也不是像這邊大多依伊斯蘭教法、逝世後最慢隔天就下葬;要算日子、等百日、撿骨等等。
他說這樣不是會傷心很久嗎。我說大家都會陪你慢慢消化,就像我現在,為了慢慢消化一樣,每七天寫一次關於和G的媽媽的回憶。之後我就不會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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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哥的外婆接近百歲高齡,在G媽過世之後我時常去探望他外婆;公主哥忙工作沒時間去,他的兄弟姐妹因為一些複雜的關係也不常去。和外婆感情最好的姊姊目前在美國餐廳作廚師,其實今年八月就要回來了,但最近外婆狀況不好,我就作為代理,在姊姊想念外婆的時候去外婆家讓姊姊和外婆能順利視訊通話。
我外婆活了他外婆目前歲數差不多一半,我外公目前也是不認得我。去年年底在台灣的好友母親走後十天我才得知外公失智的消息,然後G的母親;驚覺有很多東西不去彌補的話我可能即將要後悔,因為還要錯過很多,註定要錯過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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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上政大的時候有過一個好朋友,我們已經不聯絡了。他曾說季節變換的時候最容易死人,當時就聽聽也沒什麼想法,現在我開始討厭三月。G媽葬禮那天全部儀式結束之後,B順便帶我去了他奶奶的墓,他奶奶也是前幾年的同個月(三月)下葬的,我們放了鮮花灑了水。葬禮當天早上太陽原本很大,下葬的時候風已經呼嘯呼嘯地吹,淚水都被吹回眼睛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