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cella笑吟吟問道:「你熟悉池田亮司嗎?」

我該說:這次旅程,是從自然聲景與無心作樂的耦合藝術出發,歷經類比時代、機械動力、數位新媒、藝術介入、AI 生成,終點則在對聲音藝術、當代藝術、乃至人類世與後後現代對科技作為藝術語言後反客為主的強烈不安全感嗎?所謂無序樂章,難道是整個人類文明宿命的舞曲嗎?

吊詭的是:即使策展人在論述言簡意賅交代了20世紀迄今的聲音藝術發展思潮與策展的理論靈感,但在展間的說明,以及現場的解說,卻幾乎不再引經據典。對照此間策展人言必稱德先生海先生梅先生也者,法國策展人對這些同胞是隻字未提。相較於諸多台灣藝術家喋喋不休的敝帚自珍套路,這個展覽是舉重若輕卻劇力萬鈞。

更可喜的pleasant surprise是:學術含量的飽滿,藝術史脈絡的充實,完全不妨礙展覽氣氛的醞釀。以我最喜歡的展件馬克西姆•羅西的「姊妹船」的佈置來說:前一站還是蒼白盒子裏整齊陳列的「開放樂譜」,穿過狹小過道,掀簾立馬跌進昏黃溫馨充滿畫意的裝置與林格拉語(Lingala)詠唱的錄像裡,好似剛動完手術後進到一間小酒館放鬆享受,樂不思蜀。本展掌握這種節奏與和聲的變化,使觀者可以在聲音藝術的體驗旅程中悠然聆賞策展人的調性,也容許觀者的感官與思維在適度的空間裡伸張譜寫自己的共鳴。


正擬開口,知情人士指著「備忘錄、或、航行」附耳悄聲說:「光這件就花一百多萬!」看著本次空前踴躍參加的「國美大使」,國美館一陣子以來的銳意進取,勵精圖治,果真成效卓著。但看著此次聲音藝術展品,不少是龐畢度典藏,而非借展的作品,我想國美館也好,大使們也罷,任重道遠啊!

定了定神,我回答Marcella:「我看過池田其他作品。這件心電圖化人類處境的表演藝術很不錯。不僅如此,我覺得這次的展覽是有知性但不掉書袋、有感動但不濫情,不折不扣不炫技的沈浸式藝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