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劇哲學家尼采（經典全新修訂版）
陳鼓應 2022 臺灣商務圖書館
分類：論說--理論
★★☆☆☆
一句話：
簡介尼采的生平、重要思想以及重要作品節錄。
重要字句：
尼采的第一部主要著作《悲劇的誕生》，藉著解釋希臘藝術精神時，賦予酒神以意志的驅動力，並賦予太陽神以思維的清晰性，自後酒神式的肯定人生的精神一直貫穿在尼采所有的著作中。
註：阿波羅Apollonian精神代表秩序、理性、形式與清晰的形象，對應於雕刻、史詩、繪畫。酒神戴歐尼索士Dionysian精神代表混亂、激情、狂喜、音樂、非理性與生命的原始能量，對應於音樂、舞蹈。
尼采從生命哲學的立場反思西方傳統哲學，認為從柏拉圖到康德莫不具有這樣的特徵：一是西方傳統哲學注入了過多神學的血液；二是傳統形上學依據邏輯推論進行概念的鋪陳，其理性單一化與概念僵化，欠缺生命的活力。
尼采提出上帝的死亡與自我的超升，並且表現衝創的意志與奮鬥的精神，同時還體驗到人類強烈的「孤獨」感。這些都構成現代哲學與現代文學的內在意義與中心問題。尼采思想的偉大處，在於把人的力量是為一切創造的本源，他歌頌生命、奮進與超越。
摘要：
悲劇的誕生
尼采和華格納認識三年，處女作《悲劇的誕生》出版，他把希臘文化分成蘇格拉底前後兩個不同的階段，認定蘇格拉底是希臘文化衰落的關鍵，前者是由健康的生命力創造的，後者則是毫無生氣的理性的產物。美感價值是《悲劇的誕生》中所認為的唯一價值，只有在美感現象中，生命和世界才顯得有價值。阿波羅藝術與戴歐尼索士藝術的結合，產生了深邃沉厚的悲劇，希臘文化最高的智慧即表現於它的悲劇之上。
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在查拉圖斯特拉面前，沒有智慧，沒有心靈的省察，也沒有語言的藝術，文句熱情洋溢，辯才化成音樂。……在這兒，每一瞬間，人都是被超越的，「超人」的觀念成為最大的事實。
查拉圖斯特拉下山後遇見了一位虔誠的聖者，交談一番之後，查拉圖斯特拉遂宣布上帝的死亡，並向世人宣稱超人的誕生，然而世人卻沒有聽查拉圖斯特拉的耳朵，他們寧願要「最後的人」。
註：最後的人是超人的相反，追求安逸，不願進行超出自身的追求，重視健康和快樂。
查拉圖斯特拉向世俗的道德挑戰，世俗的道德是以基督教神學為基礎，造就人們謙卑與馴服的劣性。同情和憐憫也無法拯救不幸的人。人應該是個「勇猛」動物，具有道德勇氣，然而現代人卻受了虛妄的宗教文化與奴性的道德觀念之淤染，成為柔弱的種性。
你們這些道學者！為道德而求酬報，為大地而求天國，為你們的今天兒求永久的酬報？呀！那是我的悲哀：他們在事物的根基上暗暗灌輸了賞和罰。……我從你們之中揭開了百種論調，取走了你最心愛的道德玩具，如今你們氣惱我，如兒童之氣惱。
上帝的死亡
尼采反對的上帝乃是基督教徒的上帝，他認為道德價值的意義應限於人的世界中。他發明了兩個寓言，一是上帝因「憐憫」窒息而死的，一是天神因「妒嫉」而笑死的。
如果有了神，人類的惰性就會擴大，以至於逃避自我的種種責任，所以尼采力斥那些以虛構的價值體系來掩飾真實世界的不完美。
尼采指出基督教是弱者的避難所，由基督教的信仰所產生的一套道德律，則為弱者的護身符。因而基督教被稱為「憐憫的宗教」，憐憫實含有「乞援」之意。唯有病態者才發明所謂的天國與贖罪的血滴，他們想從悲慘中求逃脫，於是幻想出一個美妙的圖影。這種宗教的道德價值，將使人委靡不振，因此尼采力倡人類在追求真理、幸福、以及善意中，都是自我肯定的。上帝的影像是多餘的，阻礙了人類的創造發展，也削減了人類的存在價值。
苦痛與虛弱，造成了一切來生論。他們疲憊於一切，一種可憐無知的疲憊，不願再期望於其他的了，就想一躍到終點，這便造成了一切神和鬼的世界。
神學家製造原罪的觀念，利用人類病態的自棄情感、蔑視自我、良心自責，使人猜疑其自性，於是漸漸在這罪孽的重擔所壓迫下的生活中，需要依循神的戒律來將這沉重的負擔移開，這種依順的習慣遂養成責任感的推卸，這樣一來人們可以沒有任何意志與情感的煩惱。但這種惰性和依賴性便縮限了人類自身活動的能力與範圍。有了上帝，人類將責任感移交給上帝，反而削減了人類的價值與尊嚴。
孤獨
我們常常聽到人們哀嘆「生命沒有意義」，其實是「我」沒有意義，如果「我」的意義是靠別人施捨，一旦終斷便感寂寞，這就是弱者而來的孤獨。當你做自己的主人，存在的價值不必依靠上帝、群眾或情人，能自我主宰，無視於外在世界的紛擾，這便是強者的孤獨。
我的時間尚未來到；有些人要死後才出生。
尼采的孤獨並非與世隔絕的隱士生活，在他眼中，人生是一個「跳躍奔進」的過程，他所關懷的是如何發揮人的潛能，邁向更高一層的理想。尼采的孤獨感是不同流合汙、奮力向上而遠離人群的孤獨。
我是個漫遊者，登高者，我不喜歡平原。
超人──自我的提升
超人是要使人從宗教文化裡的被創造物、國家主義裡的集團份子、科學文明裡的機械零件這些被群體抹煞的狀態下提升出來，成為獨立的存在。
意志將我從上帝和諸神中引開；如果有了神，還有什麼可創造的！
我的熱烈的意志，重新迫使我走向人類；如鐵鎚之於石塊。
我教你們超人。人是一定要被超越的某種東西，你做過超越於人的事嗎？
一切的東西都能從他自己的種類中創出較優越的來；你願意是個大潮中的退潮嗎？寧可返回禽獸而不超越人類嗎？
猿猴對人類來說是什麼呢？只是一個可笑的對象或痛苦的羞慚。這正是將來人類對於超人的情形一樣，一個可笑的對象或痛苦的羞慚。」
超人就是大地的意義（The Meaning of Earth. 人間世的意義）。讓你的意志說：超人應是大地的意義吧！
從前把瀆神看做最大的褻瀆，但是現在神已經死了，這些褻瀆者也一同死去。如今最可怕的罪業是對於大地的不敬，這些褻瀆大地的人，把不可思議的靈魂高舉在土地的意義之上。
從前靈魂蔑視肉體，那時這種蔑視是最高尚的事：靈魂希望肉體瘠弱，慘白和飢餓。就這樣想從肉體和大地中跳開。
啊！那種靈魂自身都是瘠弱的，慘白和飢餓；殘酷就是那種靈魂的娛樂。
可是我的兄弟，你們也得告訴我你們的肉體對於靈魂該怎麼說呢？你們的靈魂不也是貧弱、汙穢和可憐的自滿嗎？
我願向肉體的蔑視者進一言。我願他們不再學習與傳教，只須向他們的肉體告別——由是沉默下去。
「我是肉體，也是靈魂」——小孩這麼說。為什麼不像小孩一樣這麼說？
覺醒者和智者說：「我完全是肉體，而心靈只是軀體中的某些名稱而已。」
肉體是個大理智，一義而多元。我的兄弟，你所謂的「靈魂」的小理智，便是你肉體的工具——你大理智的一種工具與玩具。」
尼采洞察過去宗教均為幻影，均為虛妄的神話，尤其是耶教原罪的束縛，使人人低估自己，使人人對自己的存在感到厭惡，而導致人類失去存在的真實性。尼采在駁斥傳統的宗教與道德之餘，進而發現近代文明的種種缺陷，諸如軍國主義對人類所構成的危機，學制對獨立思考的摧殘，離棄人性的科學威權，以及由科學連帶產生的民主平等的集體獨裁，都將個體的自主潛能剝蝕無餘。
人生是個動態的過程，生命是一種永久的征服，在這不息的征服中，富有無限戰鬥的意味，而這戰鬥的對象就是「自己」——也就是停滯的或「被動的存在」。做一個超人，要能不斷地前進並且升越地推動自己，在這個不斷奮進的道路上，發展本身便是目的，這種發展——重現人的最高潛能及自我超越的意志—乃是最高自由的表現。
自主的道德
基督教把自然的、本能的、以及原始的，均視為「罪」；但卑怯的、無生氣的、沒有血性的，稱為美德，輕視肉體生命而崇拜影子。基督教認為「愛是憐憫」，尼采則認為生命是戰鬥的、進取的，基督教的愛違反這些自然的傾向。基督教幻想一個來世，為此我們忘記存在的責任，這對大自然是一種忘恩負義的態度，剝奪我們奮鬥的興趣及創造的慾望。基督教是奴隸道德的變形，它基於反抗外在世界的「怨恨」上，並乞援於憐憫的賜與。
忿恨生於弱者，其害禍及於弱者自身。而憐憫具有意志消沉的影響，扼殺本能，妨礙生命力的展開。憐憫看似慈善，其實暗中卻削除了對方的自尊心、獨立性，以及自我人格的完整。
尼采創下他的新道德觀：勇敢謂之善；懦弱謂之惡。人們應該勇於否定現狀，勇於改造現實，勇於肯定自我。否定奴性的道德而免除憐憫與憎恨，轉換為積極、奮進、與自我肯定。
精神三變可說是尼采價值的轉換的藍圖，人類首先要付出駱駝般堅忍負重的精神，歷經奮鬥肩負困難而成長自己，養成猛獅般的精神，拋開負面的傳統思想包袱，最後嬰兒的出現，象徵健康本能的恢復，扭轉破壞的衝動而化為創造的衝動。
衝創意志(權力意志)
The Will to Power是尼采哲學的推動力，儲藏於內時是為潛能，表現於外時是為動能。用以解釋人類的行為，乃至於宇宙間的一切現象。
凡有生命之處，就有意志；但不是生存的意志，而是衝創的意志。
生命不是內在關係對外在關係的不斷協調，而是衝創意志，從內在迸發出來，以征服與融合不斷增加的外在現象。
尼采思想的評價
西方傳統哲學陷入了嚴重的二分法──感覺世界與理念世界；人間與天國；自然與人性；心(主觀)與物(客觀)的對立，尼采認為傳統哲學將其價值建立在虛妄的領域上(形上學或知識論)，導致病態的人生觀。尼采以為哲學不僅僅是一種理論，更是一種生活，人的存在問題(人性尊嚴和生命價值)應居於首要的地位。
推翻偶像是我的職務(我把理想都叫做「偶像」)。當我們創造理想世界時，我們也尺奪了價值、意義以及真理的時在性，……理想的謊言向來是實在的詛咒；由於有了它，人最基本的本能也變成虛假與錯誤；於是，這些價值成為崇拜的對象，以至於人類的超升所不相容。
錯誤(對理想的信仰)並不是盲目；錯誤是怯懦……每一個征服──一切知識的進步，都是勇氣的結果，亦是對於自我堅苦以及對於自我洗滌的結果。我並不反駁理想，我只是在理想面前應戰。
現在我獨自走了，我的弟子們！你們也走吧！要獨自走！這是我所希望的。
你尊敬我，如果有一日你的崇敬倒塌下來，這怎麼辦呢？當心，別讓石像倒塌粉碎了你！
如今我要你們捨棄我，尋找你們自己；當你們通通否認我時，我將轉向你們。
短評：
尼采的作品和哲學思想實在難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