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數人回憶起童年動畫時,總會第一時間想起那些家喻戶曉的名字:Cartoon Network、迪士尼頻道、或者是無數人陪伴長大的《海綿寶寶》。但對我來說,真正讓我感受到「動畫世界的廣闊」的,反而是那些如今被遺忘,甚至當年也不曾走紅的小眾卡通。
還記得當年轉到東森卡通台,一檔一檔說不上名字的動畫輪番登場,那些並非人人熟知的角色,卻在我心中留下難以抹去的記憶。《Boes》,那群毫無邏輯的動物,怎麼看都像是某種搞笑版的動物紀錄片;《Calimero》,那隻永遠戴著蛋殼的小黑雞,總是帶著一種不合時宜的天真與正義感,在混亂的世界裡努力堅持自己。這些作品後來查資料才知道原來都是西方漫畫家創作,經由日方改編動畫化,在台灣播放的版本又增添了本地配音員的幽默風格,成就出截然不同的「二次轉生」魅力。
有趣的是,那些動畫不見得特別洗練,甚至畫風拙樸,節奏也與日漫或美系主流動畫不同。但就是這種「不太一樣」的感覺,讓我在眾多繽紛華麗的卡通中駐足──它們不是設計來成為明星的,也不依賴龐大世界觀或長篇劇情來吸引觀眾。它們只是靜靜地、笨拙地、甚至有些古怪地,把歡笑塞進三五分鐘的段子裡。比如說《Dodo le Retour(帥鳥Dodo)》這部作品,當年在中視播出時還特別加入真人與布偶劇的段落。這種混搭形式在當時顯得既新奇又荒謬,卻也因為那份天馬行空的拼貼感,讓整部作品更像是一場無邊界的想像實驗。看似鬧劇,實則擁有極高的創作自由。
又像《Crocadoo(邀滾鱷魚)》,來自澳洲的這部卡通,以瘋狂的鱷魚軍團與開發商對抗為主軸。當年播出時,我甚至不知道它是澳洲作品,只記得那誇張的動作和聲音效果、畫風近乎手繪漫畫式的粗線條,全都讓我感到陌生卻過癮。那是一種完全不同於好萊塢動畫的美感,沒有雕琢、沒有計算,只剩下原始的創作本能。

再提一部讓我念念不忘的《Animal Crackers(動物也瘋狂)》,改編自同名的漫畫系列,以一群居住在非洲草原上的擬人化動物為主角。他們互相吐槽、嘲諷、時而展現哲學性的幽默,時而又無厘頭到讓人懷疑編劇是否只是想惡搞一切。但就因為這樣,它反而帶有某種卡通圈外的幽默感──像是漫畫家們在創作時私下留下的玩笑,被偷偷製作成影像放映給我們看似的親密感。
這些卡通沒有紅極一時的主題曲,也很少出現聯名商品,更沒有重啟、重製的機會。他們是動畫產業裡的過客,是歷史河流中小小的泡沫,但那泡沫卻剛好落進了我的心中。
如今回想,那些動畫也許在當年的播出策略裡只是「填補空檔」的角色,但對我來說,它們卻是另類的童年風景線。當主流動畫走向更大規模、更高預算、更精緻設計的方向時,這些曾經靜靜播映在非黃金時段的卡通,卻像某種天然的礦石,粗糙卻獨特。它們教我學會不以熱度衡量價值,也讓我明白,幽默與創意可以以最簡陋的方式抵達人心。
在這個內容氾濫的年代,我仍不時在網路上搜尋那些老動畫的片段。不是為了重溫劇情,而是為了重拾那種單純接受荒謬、擁抱幽默、不問邏輯也不求解釋的心情。那些默默無聞的卡通,從未真正消失,它們只是選擇以低調的方式,繼續活在像我這樣的人記憶裡。
他們或許不是明星,但他們是真正讓我笑過、快樂過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