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藥能安頓情緒,
卻沒料到生活本身就是一種重病。
有些風是從心裡吹來的,不動聲色,卻讓人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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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開始服用的第一週,思蘊確實睡得比較好。
沒有淚水驚醒的夜,沒有莫名其妙的心悸,也沒有對著天花板發呆直到天亮。她以為這就是「恢復」的開始。
但白天醒來,身體依舊沉重。
孩子哭鬧的聲音像擴音器一樣放大,婆婆進門時的腳步聲讓她全身緊繃,手機裡的訊息、冰箱裡的菜單、身邊的奶瓶……每一樣都像某種定時炸彈,時刻提醒她:「妳不能停下。」
她曾想過再回新馨醫院找何醫師,但他說過:每週回診一次,會更好。
於是她忍著,硬撐著,甚至開始責怪自己:「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是不是別的媽媽都不會這樣?」
某天,丈夫看她坐在客廳一動不動,眉頭深鎖,語氣壓低:「怎麼了?妳這樣我真的很擔心。」
他彎下身子蹲在她面前,輕握著她的手指,聲音有些急促:「妳是藥吃了不舒服嗎?」
她頭低地說:「我……不想說話。」
丈夫更緊張了,站起身又坐下,來回走了兩步,抓了抓頭:「怎麼會這樣?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是不是得換藥?」
她搖頭:「不是,是很煩。」
風從陽台吹進來,帶著洗衣精的香氣,也帶著她尚未說出的那些混亂。
她低下頭,不敢讓眼淚落下。因為她知道,這藥不是鎮住悲傷,而是讓悲傷不那麼容易尖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