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越邊境的幼稚園
我從小到大都很老實守規矩,即便不愛上學,連重感冒都抱病去學校,沒動過裝病請假的念頭。唯獨幼稚園中班時,我曾逃學一次。
幼稚園分成只上半天跟上整天,我是整天班。每天中午,老師帶著所有小朋友站在娃娃車前,對半天課的同學揮手說再見。
我很羨慕中午就能回家的人。我的幼稚園經驗很差勁,老師很兇,同學很霸道,我又不能隨時去隔壁班找妹妹玩。中午睡覺時,睡我隔壁的男生都會咬被角,咬完他的被子就拉我的被子去咬,把我的被子搞得都是口水臭味。幼稚園就是個沒自由又無聊的地方。
某一天中午,同學們又要上娃娃車了,我也跟上去,上車前轉身跟留下來的老師同學揮手說再見。老師沒有攔我,可能根本忘了我的姓名,我應該是整天班的學生等等。
車子走著我熟悉的路線,穿梭街巷讓學生下車,經過我家門前,車子沒有停。我心想司機忘了停車,但沒勇氣問(我小時候對陌生大人的印象都是他們很兇,因為幼稚園裡的老師每個都很兇),自我安慰車子待會會再開回來。
車上的人愈來愈少,最後剩我一個。司機什麼都沒說,我又被載回幼稚園。我疑惑地下車,老師一臉凶神惡煞站在停車場等我,「為什麼沒講就上車!?」
我仰頭看她,什麼都沒說,她抓著我進教室,「趕快吃飯。」
那天午餐有蛤蠣湯,吃蛤蠣時,我的手指被破碎的殼割傷,鮮血直流。我悶不吭聲去找那個很兇的老師,又被罵了一頓,一面幫我包紮。
以台灣客觀標準,我到成年之前都是「模範生」,腦子蠢鈍但會考試、非常乖順、服從老師,但我這輩子最不想接近的也是老師、主管這類權威人士,覺得他們只是自抬身價,其實沒有能力付出。
這些感覺都跟從小的經驗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