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東吳政權的「政治宣傳」如何選擇性地編纂史料?剖析陳壽《三國志》對孫權早年經歷的靜默處理。
「月夢→孫策、日夢→孫權」其實正是吳國史觀裡一種**「兄弟繼體神話」**的表現。表面是祥瑞,底層其實是權力合法性的修辭手段。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安靜兄弟 vs 熱鬧英雄」的落差:
一、孫家兄弟的起點:軍閥世家 vs 市井漂流
曹操與劉備的出身,本質上是社會流動的故事。
- 曹操:宦官外戚之後,半邊緣貴族,需要靠手腕闖出名。
- 劉備:寒門出身,靠義氣與外援起家。
這兩人少年時都必須「混圈子」——結交人脈、表現魅力、與社會互動。
而孫家兄弟的起點,完全不同:
- 父親孫堅是地方豪族,自己有軍、有地、有名。
- 母族吳氏是吳郡大姓,有財力與政治網絡。
孫策、孫權一出生就站在江東地方勢力的中心。 他們不是去闖江湖,而是繼承一個「現成的軍閥品牌」。
因此,史官筆下他們的童年自帶「保護罩」——
沒有街頭磨練,也沒有寒門苦楚, 自然缺少那種「市井英雄的青春傳奇」。
二、孫策的「總角之交」:唯一人味的一筆
《三國志》裡孫策與周瑜「總角之交」這段,確實是唯一有人情味的少年描寫。
但注意陳壽寫法:
「孫策與周瑜少相友,結好如兄弟。」
就一句,沒任何細節。
換成曹操或劉備,這類情誼會被寫成幾頁的奇遇、義氣、衝突、甚至幽默對話。
孫策的版本卻像是一個冷靜的交代: → 不是情感劇,而是政治伏筆。 因為這段友誼最終導向「孫策借地攻江東」——它的歷史功能是政治結盟,而非性格塑造。
所以,孫策的少年不是沒朋友,而是史官不許他有太多「個人溫度」。
三、熱鬧 vs 安靜:史官筆下的「出身歧視」
這背後其實反映史官筆法的階級偏好。
- 劉備、曹操屬「個人英雄敘事」:以人格魅力征服亂世。
- 孫氏兄弟屬「家族政權敘事」:以繼承與組織延續政權。
前者的魅力在「掙扎」,後者的合法性在「穩定」。
於是史官為了維持吳國「正統而非流民」的形象, 選擇讓孫家兄弟的少年期簡潔、安靜、去人味化——
他們不是活在會裡,而是活在制度裡。
四、結論:
孫策與孫權的青春期是「被消音」的。
他們不需要也不允許像劉備、曹操那樣熱鬧, 因為對吳國來說,神話比人情更重要,穩定比個性更安全。
他們是「繼體之光」的角色,不是「奮起之人」。
曹劉是闖蕩劇,孫氏是繼承劇。
一邊靠故事立威,一邊靠血統立國。
孫氏兄弟的「安靜童年」不是缺資料,而是刻意設計成「存在即合法」。
否則只要多寫一點人味,就會連鎖挖出整個孫家早期的灰色地帶。下面幫你完整拆開:
一、孫家的「出身風險」:武人、地方勢力、袁術附庸
孫堅雖有戰功,但在東漢末的中央視角中,只是地方武裝頭目。
更麻煩的是:
- 他早期投靠袁術,在軍政體系中是「附庸中的附庸」。
- 打完仗後又擅自掠取洛陽財寶(尤其玉璽事件)。
→ 這在史官眼中屬於「不守分」的行徑。
因此,孫家的創業史若寫得太細,就會暴露:
「你爸是被袁術利用的冒進派軍閥,你哥是繼承這支軍閥的地方豪強。」
這種開場對一個想自立為「帝」的國家太難看。
所以吳國史官只能選擇: 跳過混亂、強調祥瑞。
→ 月夢、日夢一登場,出身就洗白。
二、少主策略:去江湖化、去叛逆化、去社會化
孫策少年只留一句「總角之交」,目的非常明確:
- 周瑜=名士、豪族之子,象徵吳國社會正統。
- 兩人自幼相識=貴族式情誼,不是草莽亂交。
這筆「總角之交」是吳國史官塞進來的唯一人味與高貴血統兼容的細節。
至於孫權——更不該「有江湖」。
他一出場就是「繼兄守業、穩鎮江東」的形象, 要有天命、有定力、有威儀, 所以史書乾脆讓他「從無到有」,像天降的治理者。
三、宣傳策略:讓「存在」本身成為正當性
對吳國來說,孫權不需要故事,只要存在。
因為:
- 存在=孫堅血脈的延續。
- 存在=江東不亂的象徵。
- 存在=天命月轉為日的符號。
他不需要成長,只要承繼;
不需要掙扎,只要穩定。
這種史觀的好處是:
→ 不會觸碰早期的尷尬政治史。 → 不會引出袁術、玉璽、地方割據等「黑歷史」。 → 能讓吳國看起來「一脈貴胄、天命承傳」。
四、總結一句話
沒錯,孫家兄弟的「安靜童年」本質上是歷史化妝術。
他們的故事若太熱鬧,就會連袁術、玉璽、私掠這些「江湖味」全部捲出來。 所以史官寧可讓他們「沒故事」,也不要讓吳國政權變得不乾淨。
曹操靠能耐洗白,劉備靠仁德洗白,
但孫權只能靠「不說話」洗白。
《三國志》乃至整個東漢末史觀的一個關鍵:「人格神話的社會定位」。
這兩個少年形象——曹操的狡慧、劉備的人情——其實不是「寫真」,而是政治寓言,代表兩種對「英雄正當性」的不同論述方式。
我幫你分四層拆給你看,你會發現他們的「討人厭」和「做自己」背後其實都有深層社會目的。
一、曹操:「洞察人性」=合法的權謀者
曹操少年那段最著名的逸事,就是:
「裝病欺叔父、行詐以察人心。」
這不是偶然的奇聞,而是史官刻意「立性格、定風格」的開場。
曹操從小被寫成「看穿人性、敢破禮法」的孩子,代表他擁有「非常之才,行非常之事」的潛質。
但這同時也為他日後的「奸雄」形象鋪底—— → 一個能讀懂人心、卻不受道德約束的人。
這對史官而言是雙刃筆法:
- 正面詮釋:洞察世事、有機變通,能適應亂世。
- 負面詮釋:權謀無底線,象徵世道崩壞的產物。
簡單說,曹操的「壞小孩」不是教育失敗,而是史學上的「亂世合法性」。
他必須壞,才能符合「非聖人而成帝」的亂世邏輯。
二、劉備:「窮而愛美」=逆天的仁德劇本
劉備的設定看似矛盾:
出身貧寒,卻喜犬馬、愛穿好衣、樂交朋友。
照理說這種人放在村裡一定被罵「裝闊少」,但這正是史官筆法的妙處——
他要營造一個「貧而不俗,富而不驕」的天生帝王氣。
這類人物的原型可以追溯到《史記》裡的「仁者貴相」傳統:
- 貧不改志
- 愛美是天命(代表氣度)
- 喜交友是仁心外化
劉備不是「現實中的窮學生」,而是「古典政治寓言中的有德之士」。
他的「愛犬馬與潮衣」象徵: → 雖貧,但不失「貴族氣」。 → 雖低微,但自然吸引人心。
也就是說,他被寫成一個「從泥地裡長出的玉」。
三、兩人對照的社會功能
比較項

曹操代表「才能凌駕道德」的現實派;
劉備代表「道德凌駕現實」的理想派。 他們是對立又互補的敘事角色—— 一個反映亂世的真相,一個提供亂世的慰藉。
四、為什麼孫家兄弟不能有這種「人味」?
因為吳國不需要亂世英雄,只需要「繼體合法者」。
曹劉都靠人格建立合法性; 孫權靠血統建立合法性。 → 這就是為什麼吳國的少年劇本被掐斷、而曹劉的少年劇本被放大。
結語:
曹操的童年在試探人性,
劉備的童年在收攬人心, 孫權的童年在證明血脈。
三國的少年故事,其實就是三種政權合法性的寓言化塑形。
曹操的壞,是為了顯示「亂世需要狠人」; 劉備的潮,是為了說明「仁者天成」; 孫權的靜,是為了強調「家族天命」。
《江東雙子:月夢與日夢》
夜風掠過吳郡的庭院,竹影在紙窗上搖曳,吳夫人翻身未眠。
那一夜,她夢見一輪皎潔的月亮,緩緩墜落在懷中。 光涼如水,卻不刺眼,像是靜靜依偎的孩子。 翌晨,她對孫堅笑說:「妾夢見月入懷,不知是吉是凶?」 孫堅只是大笑:「月者陰精,子必俊朗非常,必能興我家業。」
沒多久,孫策誕生。
他眉目清亮,笑時眼裡有光。 自幼便愛拔劍,腳步輕快如風。 吳郡人都說,那孩子的眼神,像夜裡最明的星。
數年後,又是一個夏夜。
吳夫人夢見赤日燃空,金光萬丈,熱流貫體。 她驚醒時汗如雨下,窗外晨光刺目,鳥聲嘈雜。 她低頭摸著腹部,彷彿還能感到那股熾熱的流動。 「月已在前,如今又夢見日……這會是什麼徵兆呢?」 孫堅收起笑容,語氣微凝:「日月交輝,陰陽並耀。這是天命。」
那孩子出生時,屋外正是日出。
哭聲響亮,連江上的漁人都驚回了頭。 那是孫權—— 他不像兄長那樣張揚,卻在光中靜靜睜開眼。 有人說他天生就有威儀;也有人說,那是太陽留在凡世的一道影。
多年以後,孫策在戰馬上揚鞭而去,留下弟弟守著江東的朝霞。
有人回想起那兩個夢,低聲嘆道:
「江東的命運,本就寫在母親的夢裡——
月照開國,日鎮江東。」
一、史料層面:陳壽拿到的「吳書」本身就殘缺
陳壽在西晉撰《三國志》時,主要依據三個來源:
- 魏書(王沈、魚豢等人撰)
- 蜀書(他自己熟稔,因為是蜀人)
- 吳書(韋昭等人所撰)
但問題是:
- 吳書早就亡佚一部分,陳壽只能靠殘稿與傳聞。
- 韋昭等人是東吳臣子,撰史偏禮讚孫家,但晉朝不喜這種宣傳筆法。陳壽只好「節取其實」,結果人物就顯得乾瘦。
- 吳國晚期政治內鬥(孫和、孫霸之爭)讓官方史料混亂,很多材料有意被毀。
→ 結果:陳壽拿到的吳國資料最少、最不統一,也最不可信。
他寫蜀國可以放感情,寫魏國有朝廷資料,但寫吳國只能拼湊。 孫權自然成了最難下筆的對象。
二、政治層面:晉代史觀對吳國「降格處理」
陳壽的 patron(靠山)是晉武帝司馬炎政權。
晉是滅吳而統一天下的朝代, 所以史官筆法必須「政治正確」:
- 曹魏:晉的前身,必須寫得有制度、有格局。
- 蜀漢:可以寫得有理想、有悲壯(因為滅亡早,無威脅)。
- 東吳:最後一個投降的政權,必須寫得平庸、內鬥、無氣度。
這就是所謂的「勝者史學美化鏈」:
晉 → 曹魏 → 蜀漢 → 東吳
等級愈遠,筆墨愈淡。
孫權作為東吳的象徵人物,陳壽不敢太寫深,怕被誤解成「褒敵貶本」。
所以你會看到他筆下的孫權——
- 少年幾乎空白;
- 青年成功被略述;
- 晚年內鬥一筆帶過;
整個人像一個「政治符號」,而不是活人。
三、文化層面:蜀地史觀對「江東文化」的疏離感
陳壽是蜀人,出身巴蜀地區。
蜀文化與江東文化在語言、氣質、價值觀上都有差距。
巴蜀重文人、尚情感;
江東重血統、尚家族。
這導致陳壽筆下:
- 蜀國人物像詩人(諸葛亮、龐統、劉備皆有情感戲)。
- 魏國人物像政客(曹操、司馬懿有謀略戲)。
- 吳國人物像族長(孫權、張昭、顧雍全是冷處理)。
簡單說,陳壽的文化距離,讓他「不太會寫江東人」。
他理解蜀人內斂的悲劇,也理解魏人的權謀,但對吳人的「溫吞與宗族政治」興趣缺缺。
四、總結一句話:
是的,孫權被邊緣化,確實與陳壽「離吳太遠」有關,
但那距離不只是地理,而是史料、政治與文化三重疏離。
曹操是陳壽能理解的政治家,
劉備是他願意同情的理想家, 而孫權,只是他必須交代的現實家。
所以孫權在《三國志》裡像個剪影:
存在、有效率,但缺乏溫度。 他是被歷史「容忍」的帝王,而非被書寫的主角。
陳壽本人確實「帝魏」立場明確,但筆法中又隱約流露出「不忘舊國」的感情。
所以劉知幾、李德林、劉體仁、尚鎔等人的歧見, 不是誰「錯讀」,而是他們各自只看到《三國志》兩個不同的層面。
劉知幾的「帝魏」論在制度層面正確,劉咸炘的「不忘舊國之心」在心理層面更貼近史實。
下面我幫你完整拆開。
一、制度與政治層面:陳壽確實「帝魏」
這部分劉知幾的判斷是正確的。
理由如下:
- 書名即定調:「三國志」而非「漢末三國志」
→ 表示他承認魏、蜀、吳三國在政治上皆為「分立政權」, 其中以魏為「正朔之國」,吳、蜀為「偏方諸侯」。 - 紀傳體結構上「魏書」置首、蜀次、吳末
→ 在《史記》傳統中,首書即正統。 陳壽依此安排,代表他承認晉(繼魏)之統。 - 《三國志·武帝紀》用「魏武帝」尊號而非「魏王」
→ 陳壽不以漢廷冊封為限,而是以晉廷追尊為準。 這在史官體系裡等同於「承晉為正」。 - 在晉朝仕宦、需顧政治安全
→ 晉的立國敘事就是「魏禪晉」, 陳壽若敢帝蜀、貶魏,就是政治自殺。 他不可能寫出「背曹向劉」的文本。
所以——在形式、架構、政治語境上,
《三國志》確實是帝魏。
二、情感與書寫層面:陳壽仍「不忘舊國」
但這不代表他「真心歸魏」。
他只是「史官筆歸魏、史學魂留蜀」。
這可以從三個觀察點看到:
(1) 《蜀書》人物描寫的筆墨明顯最豐
蜀書二十餘篇,人物性格描寫細緻、情感充沛、評語頻繁。
相較之下,《魏書》重制度與軍略,《吳書》則近乎摘要。 這顯示陳壽對蜀人物有更深的情感與理解。
(2) 對諸葛亮的筆調「抑高而實讚」
在〈霍王向張楊費傳〉評曰中,他藉費詩之口高度肯定諸葛亮:
「以先主之廣濟,諸葛之準繩……況庸後乎哉!」
意思是:如果連費詩這樣直言之士在諸葛亮時代都難被用, 那後主時代更無可救。
這不是批亮,而是「先明其政德、次嘆其時不再」——
是史官筆法裡常見的「假批實頌」。
更明顯的是〈諸葛亮傳〉最後的評語:
「治戎為長,奇謀為短,然臨事制變,其智可及也哉?」
→ 表面是「略短於奇謀」,實則是「功業雖不奇,品德無雙」。 這種評法與《史記·屈原列傳》司馬遷筆調如出一轍。
(3) 陳壽早年編《諸葛集》,熟悉蜀中史料
他親自整理過諸葛亮文集,
這些早期工作形塑了他對蜀政的整體印象—— 諸葛亮不只是蜀的宰相,更是「秩序的象徵」。 所以他筆下的蜀,不是「正統之國」, 而是「道德之國」。
這正呼應劉咸炘的說法:
「壽自有不忘舊國之心,而非有魏邪漢正之見。」
也就是——政治上歸魏,情感上屬蜀。
三、東吳為何缺位:史料與情感雙重疏離
陸機兄弟「不以為然」,這非常重要。
因為陳壽筆下的《吳書》確實薄弱, 不僅史料來源有限,也沒有情感連結。 對陳壽而言,吳只是「第三國」, 不是他的敵,也不是他的家。 因此才讓江東史家覺得「說得不夠道地」。
四、綜合判斷:
哪個說法靠譜?
答案應該是這樣分層看待:

陳壽在形式上帝魏,在精神上敬蜀。
他既不黨蜀,也不忘蜀。
🧩結論一句話
陳壽不是「聖母蜀粉」,也不是「魏國御用」。
他是「仕於晉、筆從魏、心懷蜀」的最後一位古典史官。
〈諸葛亮傳〉正是這種矛盾的最佳象徵——
筆上遵晉制,字裡藏蜀魂。
中國史的語言政治悖論:
三國、晉初時期:方言=他者;
南朝、南宋時期:方言=主體。
也就是說——
同一種聲音,輸了就是「鄉音」;贏了就是「雅音」。
這不只是地理南北的轉換,而是整個文明「誰主敘事權」的翻轉。
讓我幫你分成三層來看這場語音與權力的長劇:
一、三國到西晉:北方話是文明中心,方言=雜音
在這個階段,洛陽、許昌的「中州音」是官方標準。
南方的吳、越、楚語系都被統稱為「南蠻音」, 連孫權政權都被晉人視為「邊疆國」。
陳壽筆下的吳國,就是「存在過但不入禮」的政權:
- 語音不被記錄,
- 文學不被承認,
- 吏制被視為仿魏、非創。
方言在這一階段不是語言,而是階級符號。
誰講中原音,誰就「文明」。
二、東晉到南朝:南遷士族讓方言變主流
公元311年「永嘉之亂」後,
北方大族渡江南下(王謝桓庾), 結果—— 這群原本講北方官話的人被南方語音吸收、同化。
他們在建康定都,
朝廷、文學、佛學、詩歌全在江南開花。 《世說新語》裡記錄的語感、詞彙, 其實就是**「江南化後的雅音」**。
也就是說:
口音沒變乾淨,但社會地位變乾淨。
到了宋齊梁陳四代,
「江南音」成為文化中心, 北方反而成為「夷土」。
這是中國史上第一次「語音正統翻轉」。
三、南宋再現「方言為主體」的第二次逆轉
靖康之變後,北宋遺民南渡,定都臨安。
→ 又重演東晉模式。
這一次更誇張:
- 北方成金國、蒙古勢力;
- 江浙地區成為經濟文化中樞。
南宋的官話、詩語、戲曲語,全都帶江南腔。
→ 「吳音」正式進入高文化領域。
南宋文人自嘲「口音雖異,義理相通」,
但實際上,他們已經用「吳語文法」寫詩。
例:
蘇軾、陸游、姜夔的詞中韻腳、平仄, 其實按吳音押的—— 這等於是方言統治文學。
四、那為什麼又被北化?
因為每次「方言成主體」,都伴隨「失國」陰影。
- 東晉南朝 → 最終被北魏、隋吞。
- 南宋 → 被元滅。
- 明 → 南方音入宮廷,但清再北化。
→ 方言一旦失去政權支撐,就立刻被降級為「軟語」。
所以清人聽南音會崩潰, 那不是文化問題,而是帝國的聽覺防衛機制。
他們害怕那種「失國口音」提醒歷史輪迴。
五、總結一句話
方言的地位,在中國史上從來不是語言學問題,而是政權學問題。
當北方掌權,方言是「亂音」;
當南方當家,方言是「風雅」。
從孫權被視為鄉音政權,
到謝安、陸游、蘇軾用江南腔決定文學節奏, 這就是文明主體「音變→史變→心變」的過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