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小,要在課堂上表達或上台表演,我都不會怯場;但私底下,我真心害怕要主動和陌生人開話題聊五四三的場合。長大後才知道,我是內向的I人。
即使如此,這幾十年的人生中,我在交朋友這件事上,卻極度、極度、極度幸運。每個階段,就算只是在人生轉角處短暫交會,都有人願意主動靠近並肩同行,帶來溫暖與亮光。
年輕時以為,相伴的人會一直留在身邊。可人生就像一條長河,每時每刻的水流與風向,決定了誰能與誰同航,又能持續多久。我的少女時代有妳在
還記得高一剛開學的那個下課,她主動走來,將前面的椅子180度轉向我,笑著坐下找我說話。從此,我們成為焦孟不離的摯友:一起K書、偷看男生、聽歌、吐槽老師、做夢......後來兩人考上了不同大學,卻在沒有討論之下,選了相同的冷門科系。大學畢業之後,我們的夢想有了不同的形狀,彼此的航道也漸漸分岔。那是還沒有社群軟體的年代,我們聯絡愈來愈少,終於失聯。
幾年前有機會再聯絡上,巧合的是兩人都極晚婚、晚生,但話題卻不再熱絡了......然後,我們再次斷線。
她只是其中一例。
有時候,翻看舊照片時會恍然想起,原來有過那麼些人,曾和我熟悉到一個眼神就能懂對方心意;曾要好到一起胡鬧,大笑到無法自已。只是時過境遷,如今再見,也僅能聊聊近況、客套幾句,心靈上的親密已不復存在,只剩記憶中的閃亮時光。
曾經相遇,就是幸運
感情的幾段經歷也是如此:為彼此心動,共享喜悅、相互扶持,甚至傻傻地構思兩人的未來模樣……但在沒有料想到的某個時刻,也許因為價值觀的差異、也許是時空的錯置、也許彼此的陪伴本來就有期限......我們終於要航向不同的地方,最後分隔在世界的兩端。
每段感情結束時,痛是必然的。我們或許不再聯絡,也無法強求再續,但時間教會我:曾經真心,就是幸運。我已經在那段同行的日子裡,學會了愛、體諒,和放手。
你的話留在我的生命裡
也有人無聲離開,說過的話卻深刻地在我的成長過程中留下痕跡。
兩年前,教會裡一位大哥,因腦出血驟然離世。消息傳來的那天,我久久無法回神。腦海裡浮現的,是他倒下前一年,他和大嫂特地請我吃的一頓飯,說是為了感謝我的引薦,讓擔任體育台球評的他,有機會賺外快,承接幾場大型企業訓練課的講師角色。其實大哥總是找理由邀約餐敘,關心後輩。那次道別時還說著要再聚,誰知,已是最後一次。
大哥離世後,我心裡常響起我們相識近四十年中,他曾說過的一些話;看到動漫《鬼滅之刃》中溫暖、直爽又認真執著的Aniki炎柱時,也不禁想起他。相比之下,我的引薦顯得如此微不足道——他那些幽默又智慧的話語,曾在我迷惘的時刻指引我,帶來的影響,遠比我當時所知更深更遠。
如今相忘於江湖,想來還是感激
我們這一生會遇見無數人:一起瞎搞又情如手足的兒時玩伴、在迷惘時給予鼓勵的朋友、一起並肩苦讀的同學、職場上伸出援手的同事、有相同熱情的社團同好......這些人讓我們感覺被接住、被理解、被需要,讓我們生出了面對生活的力量。
我們這一生也會失去無數人。我們曾相濡以沫,如今各朝不同方向航行,也許相忘於江湖,也許在人世暫別。那些來過、陪過、愛過的人,他們的出現即使不是永恆的安排,但在當時一定是最好的禮物。正是這些或長、或短的陪伴,拼湊出我們截然不同的人生風景。
所以縱使有遺憾,我更想說的是:
「能夠遇見你,真是太好了!」
謝謝所有曾陪我走過一段的人,你們讓我看見人生之河閃耀出的波光粼粼。無論現在在哪裡,願你也受到珍惜,被愛和溫柔包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