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1-27|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時空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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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時間〉( The Refusal of Time),2012,五頻道影像投影、聲音、擴音器、呼吸器,30分鐘。 (圖片提供:白教堂藝廊)

 

他們隨意找了兩張木椅子,坐下觀賞威廉.肯崔吉(William Kentridge)的作品〈拒絕時間〉。機械裝置、時鐘與呼吸機滴答滴答地響,穿梭在不同布景,歌頌著一首首的時空樂章。

 

隨著時針與分針等時性地左右擺動,她不自覺地在腦中重播二十多年來的回憶幻燈片,想著人生的陰晴圓缺。

 

影子樂隊由左至右進入那似真似幻的舞台,大號與喇叭、汽笛與號角譜出的音符、人聲的合唱,隨著行進樂隊的步伐在空氣中飄浮,人群由左至右「往前」進,走向一個未知的終點,最後在黑色碎片堆疊中離場。

 

他跟她在黑暗中對望,心裡想的是同一件事:人死後,一切都永遠消失,注定將進入一個無法回頭的黑洞嗎?

 

一遍又一遍,那一幕幕似真似幻的場景,將他們倆拉至畫面中的世界,又在現實中徘徊;沈浸其中而忘了何為當下, 一同加入抵抗時間的慶典儀式。從時間推移變化、宇宙的終結、黑洞談至弦理論,她看到肯崔吉在理性與感性間抓到平衡,如詩地拋出人對於時間感知的問題。

 

「所有看似邏輯性的理論其實皆與人類深層感情息息相關吧,像是黑洞理論中,引力和宇宙學的相關辯證是對「時間終點」作出假設與提問。由於消失的事實使人痛苦,才設法自己相信死後必會留下一些痕跡?」她心想。對科學家而言,那些以不同形式繼續存在人世的訊息,是否仍保存在一個黑洞邊緣的「弦」中?

 

死亡若不等於離場,那麼我們該如何辨識它的存在?不論是踽行在一片廣饒草原,還是被困在一個個框的白色邊界,他們在找尋的,是無限的永恆嗎?

 

事實上,她從沒有想過死亡是什麼樣子,也從沒想過死後的人會在哪裡。直到那件事的發生,她才意識到死亡並不是生命的結束,而是換另一種方式存在。

 

至少,對她來說是這樣的。

 

然而死亡同時又吞噬著她,每分每秒以不知是叮嚀還是預言的口吻,告訴她死亡是一件不可避免之事,隨時可能會發生。那種傷口是不會因時間在指尖的流逝而變淡,那是一種即使你在夢中,也能感受到的隱隱作痛。

 

縱然是夢,離開的人站在身邊,卻看不著、摸不著。早已化成塵埃。

 

隨著隊伍無止盡地繞圈,她腦海浮現的是過去、現在與未來在霎時之間被打散重組;耳邊縈繞的是父親熟悉的聲音,溫柔地對她說:

 

「時間是相對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解釋其為何物。或許,我們無法征服時間,也無法戰勝終點,唯一能做的,就是擁抱它們。」

 


 

威廉.肯崔吉(William Kentridge)

南非國寶級藝術家肯崔吉於1955年生於約翰尼斯堡,其父母為立陶宛與德國移民,兩人皆為反種族隔離的人權律師。受家庭背景影響,他於家鄉威特沃特斯蘭德(Witwatersrand)攻讀政治與南非學,1981至1982年間,赴賈克·樂寇的國際戲劇學校(École International de Théâtre)學習啞劇和戲劇。1992年後,肯崔吉開始以導演身份與手翻木偶劇團(Handspring Puppet Company)合作。

2000年迄今,肯崔吉結合繪畫、電影、劇場、啞劇音樂與錦織畫,創作數件大型多媒體裝置作品,內容從藝術家自身的生命政治、南非歷史與社會發展至殖民與後殖民的思考,作品於外精巧震撼,於內精準深刻,被視為當代藝術大師。

曾展於2012年德國卡塞爾文件展的〈拒絕時間〉(The Refusal of Time)是肯崔吉與哈佛大學科學物理史教授皮特.加里森(Peter L. Galison)、錄影剪輯凱瑟琳・麥寶伊(Catherine Meyburgh)以及作曲家菲利普・米勒(Philip Miller)的合作。這部全長三十分鐘,結合短片、逐格動畫、動力裝置的多頻道影像作品,如一齣詼諧細緻的啞劇,從各種角度討論時間的議題,述說這段七百多年的時間史以及人類對時間的無限想像,在一幕一幕場景換置下,帶領觀者進入一個似真似幻的時間旅程。

 

延伸閱讀:「混濁時間」:威廉.肯崔吉的時空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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