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前和孩子討論計畫安排了一堂課:兒童文學閱讀課。一開始談起安排這個課的時候,大概是這樣說的:
母:「最近你都看甚麼書?」
子:「隨便看啊,想看甚麼就看甚麼」
母:「我發現你在家裡看繪本比較多,文字書你都沒特別拿來看」
子ˋ:「那些都好大本,一次又看不完,等我想要看再說」
母:「上次我跟小狐和小琪聊到有一些書很適合你讀的書想要推薦給你,有些書我也沒有看過,但是她們兩個都看過也都有參與過一些討論,我覺得如果有機會跟她們討論書可能會很有意思。」
子:「譬如說哪些」
母:「像我們在看的《默默》...」
子:「喔~也是可以啦」
正好另一對自學生姊妹也願意一起加入,才能成就這一堂課。閱讀課的重點當然不是擺在讀,而是擺在討論。《說來聽聽》裡有一段話,反覆看了幾次後覺得實在太重要了:
談話其實是思考過程中的一部分。說給自己聽的動機源於傾聽自己內在想法,「除非話從口出,否則我們並不真的明白自己的心思
當然,並不是只有說,寫作也是。
在讀這本書以前,思考的脈絡是想著得先大量地看書,把腦海裡的東西裝夠了,再來陪著練習說、做、練習寫。但看完書以後,覺得這可能是一個來來回回的過程;在裝、想、討論、梳理、表達、確認、形成信念的過程裡面,都是來來回回不停的練習。
如果在形成思考的過程裡面沒有機會說,也許不真正理解一本書或者一件事情在某個人的心裡面產生甚麼樣真實的感受。
然後回想到自已的學習狀態,有很深的確定。
沒錯!
在說的過程裡面,才一次次地梳理自己內在的狀態與想法,只要我們已經可以站住不怕「多說多錯」、「多做多錯」這樣的立場時,""多""不一定是不好的。
多,是不是不好?
這一件事情是在一開始自學的時候發想的,那時候感覺在學校裡學習的過程裡面,實際上還是被動地塞給了孩子太多。大體看起來課程都是有趣的,但某一些課程對孩子來說就是沒有自主性的學習動機,這樣不就是太多嗎?
也因此自學一開始的時候,覺得應該先把暫時覺得不必要的課程或者項目移走,先讓孩子做到"自主"、"高度好奇",然後把自己想要知道的方向找出來,那種感覺跟現在在思考要不要安排這堂閱讀課的掙扎心情很相近。
"有必要開這樣的課嗎?"
"自學生自己又沒有主動要這種課"
"把時間安排多了不就等於學校作息,這樣有比較好嗎"
"孩子怎麼可能自主好奇那些沒有接觸過的課程"
"自主性的課程開始後怎麼持續下去"
"不持續在一個課程中就是沒有毅力嗎?"
"三天兩頭上不同的課程,沒有適應的問題嗎?"
這些問題總是不停地在打架,像兩個不同立場的人在辯論,試圖想說服對方有許多考慮不周延之處。
重新把眼光放在孩子身上,發現孩子的學習樣貌還沒有定下型來,或許這就是真正的學習樣貌,只是大人太習慣了一種不變動的方式。
問起孩子「同樣的老師不同的課,你覺得上起來如何?」、「不同的同學組合上起來感覺如何?」
它總是一派輕鬆的樣子回答:「都很好啊」。
這堂閱讀課的兩位帶領老師,都有一個很大的相通點:自我覺察度很高。
在課程的進行前,他們能夠針對每個孩子的特質進行一些安排,彼此在課程中的觀察補位上都盡可能討論到細節。
課程進行後,也很快地能夠有觀察紀錄和發覺新的可能互動方式,在每一次活動的安排與教案的設計上變化。
這些都不是容易的事情,至少就一個沒有教育背景的家長來說,這些都很珍貴。
家長可以是老師,甚麼人都可以是老師,但身為老師要做甚麼?
對一個敏感度高、興趣尚無明顯方向的小孩來說,老師能夠保持高度的自我覺察和可能的變動都是重要的。
她寫下和另一個老師談話過程:
「我們怎麼做能讓孩子感受到文學的美?很多作品是很有趣很值得談論的,應該可以跟孩子們談談他們自己的經驗。」性格爽朗的短髮老師說,「但,怎麼讓他們願意談呢?」我不知道,每個孩子的動機都不一樣。
在閱讀與談論之間,我不應該想著當個推銷員,急著把心目中的好故事、好的談論方式推銷出去。回想當年選擇成為一個說故事人的初衷,讓一切都從說故事開始吧~
同一堂課程裡面對不同的孩子,總是有太多不同的細節要照顧,而一個在學習過程中好的陪伴者(無論是家長或是老師),很難從哪個方向確定知道自己的做法是最好的,甚至是不是好的,從結果看嗎? 那個結果是課程前設定的目標嗎? 還沒有開始上課設定的就是好的嗎? 開始上了以後發現原先的設定走偏了,就不是一件好事嗎? 學習的初衷究竟是甚麼? 一堂課要孩子學的究竟是甚麼? 一堂課的進行中的每一件事情都不能算是學習的結果嗎? 一定要達到某個項目才是嗎?
自學,是學習的動機、是學習的過程、是學習的結果、是學習的一切。這一切,誰是老師? 誰是學習者? 誰做了甚麼? 都是學,都有自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