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薩克遜的命運
卡斯利為了解決兩陣營之間的矛盾,在十月提出兩種解決的方式:一是「中間體系」,將英、普、奧三強貫聯起來,與法、俄彼此制衡,將普俄分開,好繼續談判。而且這樣一來,日耳曼地區的兩大強權就可以形成一道巨大的藩籬,對東防止俄羅斯西進,對西也避免法國的野心家再次崛起。
二是「東西陣營」,由英、法、奧三強和的普、俄兩強組成。簡單來說就是把法國拉進來,制衡另外一邊,雖然好處很有限,而且會議的目的將完全脫離「為拿破崙戰爭善後」的想法,但可行。而且對普魯士來說,薩克遜可以保全。
所以哈登堡第二個出招。他在九日提出一份備忘錄,同意中間體系。他願意讓波蘭問題得到解決,但是前提是同意普魯士兼併薩克遜。
梅特涅看了之後立刻說:「不可不可!薩克遜王國一直都是正統的王室,我們要玩正統的規則,怎麼好把人家吃下去呢?」
正統?說起來,國家之間突然這麼講求原則,似乎不太合理吧?那梅先生,你打的到底是什麼算盤呢?其實說穿,是日耳曼邦聯的問題。在拿破崙橫掃歐洲時,除了宣布解散神聖羅馬帝國,也將這裡原本三百多個統治單位,縮減為三十多個,以「萊因邦聯」取代。戰爭過後,當然需要重新建立一個統合的統治單位,也就是「日耳曼邦聯」!目前雖然沒有解決辦法,但是把日耳曼中有相當地位的薩克遜吞下,再跟大家說:我們要組成一個大家庭一樣的邦聯唷,應該沒有人覺得這有任何誠意吧?
但是普魯士哪裡可能說,噢您說的是,小的很抱歉,下次不敢了。哈登堡話說完,十一月普魯士就揮軍入薩。這麼突然?什麼,這是哪一招啊?那,難道薩克遜人沒意見嗎?有?那普魯士難道沒有辦法解決?有啊,在事態木已成舟之下,哈登堡得意的提出了解決的方法:把薩克遜「遷國」到法國東邊的萊茵河左岸,來補償當地的人民。
「土地,」哈登堡下巴看人地說:「咱們就留下啦,哇哈哈哈~~!」(以上為筆者腦補)但是,問題是,把國家搬到別的地方去,難道不荒謬嗎?另外,英國最怕法國再次壯大,這樣無疑是增加法國影響力。奧國則說,不行不行,普魯士你這傢伙,就跟你說不能這樣,你還真的把軍隊開進去!
「哪哪哪,」梅特涅發話了:「還是我來說句公道話吧!」他所指的,是他的想法:讓薩克遜獨立,但是拿出一小部分的地,給普魯士。梅特涅又告訴哈登堡,既然你現在還願意和我們談,沙皇不願意,不如你去和沙皇說說吧。
但最後,四國之間依然沒有共識,僵局算是完全沒有解決。
卡斯利此時卻偏偏又接到了一紙來自英國國內的訓令,命令其不可以再介入大陸國家之間的事務!卡斯利卻捏了一把冷汗。他很清楚,如果英國希望大陸上的國家可以達成均勢,就不可以不管在上面發生的事!英國不可能以光榮孤立(Splendid Isolation),成為一個海上的商業霸權,而對周邊的大陸國家完全不管。
正當大家亂成一團,走廊的另一端傳來一陣圓滑的口哨,也許,轉機就在其中...
第三幕-回馬槍
喀啦、叩,喀拉、叩、喀拉、叩。
會場的一端走來一位道貌岸然的君子,一手持著拐杖,卻一面跛行。
他正是那位昔日穿著一領黑袍的教士,孤傲而自信的「三朝元老」,塔列杭。他從小在一個冷漠的家庭中長大,三歲時在父母疏於照顧下摔斷了腿,而塑造出這樣集美與病態於一身的人格。口才是他在宮廷、教界、沙龍闊談的把戲,也是外交場上的武器。他此時面露微笑,手中輕輕揮舞的是邀請他參與會議的信函。
「你遲到了。」哈登堡說。他正是發出邀請函的人。
原來,情勢不可解決的情況下,普魯士邀請法國與會,塔列杭正求之不得,視之為法國發聲的大好機會。此時情勢逆轉,變成三比二的比數。今天是1815年1月12日。
但其實他的布局並不僅於此。首先,今天他可以在這裡唇槍舌戰,完全是自己努力的結果,如何處置戰敗國法國,當時有不同的意見,除了復辟波旁王室,也包括讓拿破崙的兒子繼位、其他支系王室成員繼位等等,但是塔列杭圖排眾議,說服俄皇、奧皇,唯有一個正統的波旁王室,才能與大家一起防堵革命的勢力,保證王室的安全,因而簽屬一份寬大的《1814巴黎和約》。其次,早在去年聖誕節時,他也收到卡斯利的信函,希望支持其均衡的立場。3日時更和英奧共同簽署了一份秘密同盟條約,旨在反對俄普交換波蘭和薩克遜的卡力墟條約,並且邀請荷蘭、漢諾威等國加入。
最後比數不對等下,對於波蘭和薩克遜問題,妥協的自然是俄普陣營。結果是俄羅斯並未取得全部的波蘭,或是拿破崙建的「華沙大公國」,而是一個「會議王國」(會議中創立的王國)。普魯士也未取得全部的薩克遜,僅有一半再加上西伐利亞(Westphalia)與萊茵河左岸。意義上來說,普魯士得到對日爾曼西部的影響力,這個地方受到法國啟蒙主義深厚的影響,將在日後反過來對普魯士的思想產生變化。而雙方的無解爭議到此也告一段落。
而英國、奧國則避免了均勢遭到破壞,同樣滿意。卡斯利同時也告辭回國處理國會的問題,繼而代之的是先前的駐法大使威靈頓公爵(Arthur Wellesley, 1st Fuke of Wellington)。
但是天下的事情要是有這麼簡單,那才怪呢。
三月6日,驚天動地的訊息傳到維也納的餐會、舞會上,所有人驚呼出聲。那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軍人,那個攪動歐洲大陸的人,那個操著義大利口音法語的人。
那隻雄獅。
拿破崙在二月底時離開被流放的厄爾巴島,率領僅僅一千五百人登陸法國南岸。一路上沒有人反抗,也沒有戰鬥和流血。全法都歡聲雷動──自由主義的皇帝歸來了!國內已經沸騰得如同一鍋水。
他象徵的是為人民服務的政府,社會改革,苦難的結束,自貴族手中解放。而回到維也納,梅特涅一接到電報,眉頭一皺,眼神沉著了起來,他深知大事不妙。
「你說,他會從義大利重新來過嗎?」這是塔列杭的假設。「不!他將直接向巴黎進軍。」
他說對了,巴黎的象徵意義是很大的,象徵了全法的統治權,也唯有握有巴黎,拿破崙才能成為真正的法皇。波旁王朝一路節節敗退,而休蒙條約的機制也啟動,四國分別提供十五萬軍隊,英國也拿出五百萬英鎊作為經費,並以威靈頓公爵為主帥,是為第七次反法聯盟。而反觀拿破崙到六月時在巴黎僅召集了二十多萬軍隊。
六月的「滑鐵盧之役」後,威靈頓大敗拿破崙。他逃回巴黎,22日禪位給其幼子「羅馬王」(King of Rome)拿破崙二世,自己則想逃往美洲,最後未遂投降,是為「百日王朝」,而他最後被放逐到聖赫納拿島(St. Helena)。
法國此時面臨的危機就是來自東方的野心。沙皇此時大聲嚷嚷,要將法國立為一個共和國。威靈頓深知法國這個盟國的重要,直接以行動護送路易十八回國;而塔列杭,外交的天才,再次顯現其滔滔口才,發揮了影響力,解決了這個問題。
事後簽訂了《1815巴黎和約》,與《1814巴黎和約》相較,多規定法國必須支付七億戰爭賠款,加之以盟國駐軍。可說是嚴苛了許多。
只是,維也納會議處理的問題是全面的,並不只法國,或是波蘭和薩克遜,其他的眾多小國也受到了影響......。
續集:
- 輝煌的尾巴-維也納會議(一)
- 輝煌的尾巴-維也納會議(二)
- 輝煌的尾巴-維也納會議(四)
責任編輯:游沛駿 核稿編輯:黃琬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