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1-14|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政治娛樂化有什麼關係?》

近期台北市議員邱威傑(暱稱呱吉)與知識型Youtuber志祺七七以及反諷時事節目著名的視網膜共同組成政黨,並且定名為:「歡樂無法黨」。這個政黨名稱著實是非常趣味地取了與擋不下的歡樂相同的諧音,這三人都從Youtube發跡,而Youtube從原先作為影片串流的平台,到產生出新職業即專職上傳影片的表演者Youtuber,也不過十數年,而縱使在近年出現了所謂的知識型Youtuber,或者說各行各業為了拓展知名度而進駐這個平台,Youtube仍然是個娛樂場域,而各種領域之所以要跨足於此乃係因穿戴上這個娛樂的外裝,將能夠取得娛樂所帶有的性質:易近性、無威脅性。畢竟,不過是一支影片嘛,能傷害到什麼呢?
就我個人所知,呱吉的當選主因就在於他是知名的頻道的主辦者,而他的工作團隊提供給台灣人民諸多的娛樂,也不知所以的他就當選了,當然可能跟我不住在台北市有很大的關係,但除此之外他的學歷也是具有這個最崇尚學歷社會中最高學府112的名銜,但他有在政治這塊耕耘過嗎?至少維基我沒看到,我只看到他是表態支持台北市長柯文哲的,而這個表態也是獲票的的關鍵,政治明星光環之下雞犬亦能升天,這也是為什麼許多政黨候選人也是前撲後繼地(至少當時)攀迎。若僅此而言,呱吉的當選就完全是非理性、反智的表徵,因為他在參與民意代表的選舉所供給出的資訊並沒有足夠到成為是個明智的選項,而且他的當選並不會因為事後他在市議會的有力質詢而能回溯地正當化,畢竟誰知道他日後能做到這樣的呢?誰又知道(抽取掉個人特徵)一個名校生(肄業)同時也是娛樂頻道上的名人,不會是個阿斗而已?這樣的選擇並不是看見風險甘冒之的勇氣德行表顯,毋寧是看不見風險的愚蠢敗德表現。
而在該政黨的組成上,也有聲音說著並不覺得這是壞事,因為可以讓這些冷硬的政治事務更具有廣泛地觸及性,所以讓政治的事務更平易、更可親,更加讓人民能夠了解,不是很好嗎?當然這樣說是很好,但是我們從事後來說,難道困難的東西不能透過非政治人物本身來拓及閱聽範圍與深度嗎?例如「發言人」此等職位不就是將機構的決策予以公關式的轉達嗎?政治人物跟公關應該是具有不同的定性才是。當然不是要決絕地予以劃分,當然政治人物也必須要多少具有公關的能力,但公關至多是種特質(善於溝通),卻不應該是該人物的核心。
政治只從近代以來一直都是很認真嚴肅的事情,馬基維利給麥迪奇關於義大利區域統一的諫言,霍布斯對戰爭所產生無秩序的恐懼,洛克對於財產權不受保障所建構出的政治社會想像,盧梭所想像中的普遍意志以及社會契約的建構,甚至到施密特將政治定性為獨立於道德、宗教與美學外的純粹敵友對立,他們所面臨的現實物質處境以及多少相對於此所建構的理論,沒有一個是歡樂的,政治處理的是苦難。生命、身體、自由、財產甚至是尊嚴被剝奪的各種痛苦,在面臨暴政時所群起流血的反抗,換取了今日政治能有被戲謔其嚴肅性的現狀,政治權利、法律權利是在現實的悲痛與剝奪後建立而起,沒有第三帝國對猶太人的屠殺,德國基本法或許第一條不會規定對於人性尊嚴的絕對保障。
政治在專業的現代意義上被涵攝是完全沒有疑義的,政治確實就是現代的一種專業,我們很難想像在小丑或是說書人成為政治家(或許現實上不難想像,因為現實已經在世界各處發生,台灣也或許即將要發生),或許是大智若愚的小丑,或許是學養豐富的說書人,但是當他們以這樣的身分現身並要約著眾人,就錯誤地扭曲的政治的本質。
在該政黨成立時,呱吉說不排除與親民黨合作,當然,諷謔式地。事後遭到網友的批駁後,他說身邊的朋友都懂,就只有網路上的小朋友不懂。政治人物除了作為政治領域的存在也是道德領域的主體,誠信無論在何者都是十分重要的,就像在倫理學就說謊這個行為而言,無論從康德義務論式或是功利主義(無論哪個類型)都是錯誤的行為。今天開玩笑(包括反串,反串至少是某種joke)在政治上是完全扞格即因其將徹底地摧毀誠信。舉例而言,國民黨總統參選人韓國瑜所作所為完全就是把所有的發言當作玩笑話,全部都是說說而已,從來都不是言語上的承諾。假設有個政治人物今天說我要讓退休金替代率達到150%,或是留學免費(這好像不用假設),如果順應了大多數的民意那就做,觸了逆鱗那就說哈哈我是開玩笑的,這超越雙面手法之處就在於雙面手法至少還要應付應付表面說著不完全是這樣的,但是開玩笑的這種方式在面對雙方卻都是完全真心。這會導致的發展就是無論這個人物做什麼或不做什麼都是對也是不對,不再有區分對錯的標準,這將是一個人的專橫與恣意,我們將會失能因為我們無法預期未來。
最後,我們面臨一個假設—或說是現實:一個人物如果說他要讓台灣被納入中國體制呢(換言之,失去民主,失去自由,失去我們現在享有的一切,甚至愛人、親人、朋友會被失蹤、被性侵害、被自殺)?政治還會是可以被覺得開玩笑沒關係的嗎?這還歡樂嗎?選擇在現實上終有代價,而選擇政治的代價不過就是去履行我們身為公民的義務,也就是我們身處於政治社會中「應該(ought to)」做的。我們該想清楚的是,我們要的是政治,還是娛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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