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篇文章裡,我想透過《從前,有個好萊塢》去談論後現代藝術的三個特徵:襲仿、尷尬與不分析。第一點是許多講到昆丁都會說到的,但是因為這一點跟後兩者有所連繫,所以在這裡也必須不厭其煩地再說一遍。順帶一提,如此慎重其事地在一個影評的文章之前介紹文章的架構,這也是為了向昆丁致敬。
錄影帶店
一切都從錄影帶店開始。我曾經看過一部昆丁的紀錄片,裡面提到為什麼昆丁會一直運用襲仿(pastiche)這種後現代的手法,因為他根本不是讀電影科班的,而是看錄影帶學怎麼拍電影。我覺得這才是後現代在視覺藝術出現的真正原因,不完全是什麼反大敘述、反現代主義、反絕對真理,而是有一大批藝術家,他們成長過程中大量地接受各種參照,這自然會影響他們創作的方式。他們是看作品來創作,這跟那些學習某一套方法來進行創作的藝術家區隔了開來。只要想想現在一個碩士生,他所「看過」的藝術作品,保證是過去藝術大師的幾百倍,我們就知道後現代或是 pastiche 的發生是很自然的。
從後現代襲仿的角度看昆丁大部分的電影幾乎都可以說得通,好多電影書與評論都講過了。但是《從前,有個好萊塢》不太一樣,它裡面仍然有一些襲仿或說戲謔的成分,然而大多數人看完之後都表示這部片的調性比較「惆悵」。這並不難理解,因為這部片故事本身就比較哀傷,它描述在好萊塢浮浮沉沉的演員與工作人員;又或許是因為這部片少了一些比較誇張的情節轉折──除了最後的結局之外,片中拍攝的不外乎是日常的活動。但真正讓這部片很惆悵的,是昆丁試圖去觀看整個「電影」。
過去昆丁的作品總是向某一類型的電影致敬,譬如西部電影、香港電影,而他致敬的方式就是大量地挪用這些電影的元素與風格,這就是他被當成後現代範本的原因。但是《從前,有個好萊塢》是對於「整個電影」,他不再談論某一種類型的風格了,而是談論電影本身,電影本身很難說有一個風格可以來操弄或是嘲弄。我感覺在這個狀態之下,昆丁也變得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