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岔題的時候,反過來說若情況允許則想岔題大問特問 山口勝平(配音代表作《亂馬二分之一》的亂馬,《犬夜叉》的犬夜叉,《航海王》的騙人布,《死亡筆記本》的L等)在訪談中提到:「不知道為什麼應試L的時候一直被問能否再低音一點?甚至結束面試還被追出來問剛剛的台詞能否再低一點?仍然不知道為什麼如此要求,甚至有點擔心,因為聲音愈是脫離自己本來的聲音演技的範圍就愈窄;提出自己的不安之後照做了,然後面試上了。」
在座的
三矢雄二(大前輩到了代表作完全不是我能辨識的程度)則接著答道:「或許是想利用情緒的扁平來傳達L這個角色的詭譎不似常人吧。」
勝平啞然,但當下不是個可以繼續針對演技及導戲等開展話題的時候。更進一步揣測,或許那個啞口無言還有著:就算可以開展話題,三矢先生也已經一句話把八成的內容說完,似乎只剩下一些零星他針對細節的請教;對這樣壓倒性的差距,心生敬畏以及感到學無止境吧。
這短短的內容讓我有點恍然;雖然相差十萬八千里,但錯覺像是田野調查七八年,讀過各種假說下場觀察過各種事案;突然聽見直接針對一個問題點乾淨凌厲地說明一樣。感到⋯⋯感到學無止境。感到好想舉手拿著田野調查收攏的始末問為什麼會這樣。
渾厚而難以仰望的黃金經驗值
附帶一提,該節目的固定環節之一是請來賓快速切換演出自己曾經飾演過角色的台詞。因勝平豐富的經歷被選出的台詞也頗多,開始前勝平開玩笑說:「哎呀,這個跟那個跟那個的聲音,其實是一樣的耶。」
三矢先生笑答:「但勝平很擅長語尾微妙變化讓整句話的口氣不同吧!」
來賓挑戰結束後,三矢先生又再度說道:「果然,聲優不是變幻聲音,而是因為飾演不同人而自然會有不同的聲音啊。勝平的演出讓我再次體認到這點。」
面對如此美譽,勝平又靦腆又慚愧地說:「良藥苦口。」
這個情境略不可思議。但不是不能理解,並且感覺到勝平坦然的性格。稍作說明的話,應該是:
- 對於前段對話中與前輩的差距仍汗顏不已心有餘悸。
- 用一樣聲線的角色卻被說擅長變化語尾口氣;後面又說聲優應該先有演繹後有聲音變化。
⋯⋯可不是只能一邊擦汗一邊苦笑說良藥苦口嗎。
然而我的翻譯沒辦法反應語境,原文勝平是說:「耳痛ぇ!」
字面確實是忠言逆耳的意思。不過中文忠言逆耳似乎比較著重話語本身。「因為它是忠的,所以逆耳,那也沒辦法。」含義上比較像是「恕我直言」,常常是提出建言的人或是第三者來說;根據脈絡雖然也有,但很少像日文這樣基本上由「聽到的人」來說。日文當中比較像是「一針見血」、「犀利」的意思;所以我感覺有時混雜著「甘拜下風,饒了我吧別再說了」的意思。
但再繼續說的話,其實根本看不出來三矢先生有想在節目上指導別人的意思。
完全是不經意解開對方多年前參與製作至今仍然不知為何被如此導戲的謎題,所造成的對方心境萎縮,以致後面所有的發言都被慎重待之(或說過度解讀。)
勝平當然足夠資深,仍然會愕然於學海無涯;但或許三矢先生也會訝異,明明是如此資深的後輩,在自己面前仍然會流露出敬畏到綁手綁腳的樣子。一個人權勢的成分可能有很多種組合,或許其中一種是長這樣的,幾乎跟本人意志無關的。不由自主想到這篇文章引用的內容,猛然透過螢幕親眼所見,感覺不可思議。
美國諧星路易(Lewis C. K.)的一句話,說得最為透徹。
「我沒想到,是因為我的地位,讓我不用想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