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忘記,一首擊壤歌:看島嶼寫作《我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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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的記憶都不算數.....

那時候的天空藍多了,

藍得讓人老念著大海就在不遠處好想去,

那時候的人們非常單純天真,

不分黨派的往往為了單一的信念或愛人,

肯於捨身或赴死。」——朱天心《古都》

朱家姐妹一生筆耕,從無論是從以《三三集刊》播種四方,或自家族譜系開枝散葉,三人雖同為朱門之後,卻各自表態,各自精彩。在「心有遠意」的父母蔭下,文學是他們共同的志業。由此而生的繁花盛景,無論被視為張愛玲派系最幽微的一支,或為動保請命而荒廢十年小說,抑或成為侯孝賢電影最得力的編劇,朱家姐妹始終走在「文學」的命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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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的發跡,或許可由朱天心《擊壤歌》說起。此書命名源自夏商民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於我何有哉!」北一女三年記的書寫,全身纖毛的敏感,的確為她開了一道漫遊之路,也讓世界走到她跟前。當同儕紛紛出國深造,唯獨朱天心留下來,落下文學種子,盤根錯節地長成一株樹,綿亙古時今來。而光影錯落之間,恍惚有神,微觀萬物。

直至今日,朱天心依舊靈動的眼神,仍延續擊壤歌「帝力於我有何哉」的灑脫──文學不服膺商業,不服膺政治,杜絕一切「賣點」的可能性,卻以真誠的眼神,看透人心最深邃的時刻。

而朱天文以《荒人手記》回應白先勇《孽子》,再以女先知的姿態預言《世紀末的華麗》,在精巧深刻的文字工法上,鐫刻時代性洞察,也為張派姿態呈現蒼涼的華麗,此末世的對照,同時對讀文學在世代更迭之下的恆久性。

誠如波赫士《歧路花園》裡,她們看似不斷「離題」,著力於不同題材──在世紀末寫下荒人手記,在古都裡鐫刻家國記憶,心懷眷村與浪貓,在他們映現雲堡的書桌上,走進時間長河,走出不同的維度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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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隨光影走入時光長巷,天心知道哪家有桑葚樹,天文知道那裏有貓。而走在前頭的唐諾,正在前往寫作的路上,日復一日,這些我們都記得。

「時間是不可逆的, 生命是不可逆的, 然則書寫的時候, 一切不可逆者皆可逆。」朱天文《荒人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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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牧希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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