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再往下閱讀之前,先分享一個弄丟筆袋的故事。
記憶中是某次大學期中考試,早已脫離大一的新鮮感,對於這間學校空氣中的濕度、牆面的味道、甚至窗外的樹影都在熟悉不過,卻仍舊會因爲考試讓手裡的筆尖感到不安及彆扭。結束不太舒適的兩小時後,可能太過輕鬆,竟忘記帶上自高中一直陪伴我許久的鉛筆盒。
出於念舊,儘管布面已磨損嚴重,沾上斑斕的墨料,我依舊視如珍寶,小小的筆袋似乎載著所有青澀的夢想與未來。得知自己弄丟當下我又氣又急,狂奔回考場卻為時已晚,看見打掃阿姨的表情,我大概知道應該沒辦法好好跟它說再見。
「掉東西都是小事,至少別把人生給弄丟了。」阿姨笑著慢慢晃動手中的拖把,靜靜說著。像是被阿姨道破心思一樣,心急的我頓時顯得有些不自在,用尷尬的笑容結束這段對話。
後來曾多次想買回這個筆袋,卻一無所獲。回憶起這段小故事,那樣焦躁尷尬的情緒,出於自我的虧欠感就會再次迸現,並無數次的數落我。
Lesson 1 : 迷失自我只需一秒鐘,尋找自我卻會耗上數年。
你無法成為那個不是你的人,但是你可以成為真正的你。
高中時曾告訴爸媽,希望可以念設計。當年想做室內設計跟動畫,想像自己好像可以整天跟電腦、畫筆私混維生;可想而知,我愛做白日夢又內向,也只擁有畫畫跟看書不算專長的興趣,他們當然是聽不進去,自知也知道不太實際。
出於對世道不了解,也沒有其他點子,當然也就說服不了父母。就算書上所描繪的知識與世界是如此的寬闊,我仍無法想像該如何踏入。最後我投降了,跟著入學成績單,離開家鄉北漂,成為漫無目的大學生。
台北的潮濕馬上可以把熱情吞噬,我變得非常務實甚至比高中時期還認真;時間一年一年過去,我很僥倖也算認真,拿了兩個學位還去了加拿大半年,去了四、五間圖書館實習跟兼職,深怕文學院畢業找不到工作。
對!我竟然還申請了文科研究所。
數年的時間,逐漸被師長說服,要過想要的生活,就得放棄安逸和安全感,更要降低自我期許,畢竟現實很骨感,拿著獎學金和父母的經濟援助,讓覺得很受不了自己的行為,成為上一輩人的負擔。即便如此,我仍然貫徹實行這樣的生活一直到研究所。
「距離成為一位溫良恭儉讓的圖書館員不遠了!」我苦笑著。
Lesson 2 : 山雨欲來風滿樓,永遠別和自己作對。
推甄上國內圖資領域的研究所並沒有花費太多力氣: 兩個星期一個決定,超級適合每個學期都修28學分以上,沒時間仔細思考人生的迷茫女大生。當時班上的同學多數選擇進入職場,但我就偏偏不喜歡從眾這個選項;於是非常順利地,拿著研究所學號001的超大防護罩,巧妙避開了集體迷茫的大四。
遲來的叛逆期,讓我做了當時是少數人的決定,卻沒發現自己其實才是被群體影響最深的那個人。
我們用周圍人的表現來定義自己的時候越多,自我迷失的程度就越大。
看著入學通知,貌似一路順遂,也符合自我要求,但卻覺得怏怏不樂,以為北漂多年的青年學子早已習慣這座城市,夜晚也能有獨自的熱鬧,但回到宿舍中,卻仍舊耐不住自己的孤獨。望向窗外的台北101卻看不見未來我在這城市生活的身影;回頭望著五坪不到的宿舍,即便打理的窗明几淨,擁有怦然心動的收納魔法也拯救不了。
進入研究所後這場悲劇才真正上演,在課堂上不僅沒有獲得獨立思考能力,決大部分的課程安排仍舊是老師講課,同學們也是靈魂空洞地望著眼前的電腦螢幕,更糟糕的是我也陷入更深的自我懷疑,不知道為何而讀、為何而做。大學四年所學的只是重複再提,同學多數來刷學歷過水,也不用期待有多少好想法碰撞。
這些原本屬於心中的雜音逐漸淹沒真實生活,活潑外向的性格也開始不愛熱鬧,有事沒事只想和獨處,甚至把兼職給辭掉,即便周圍只剩下蟲鳴,仍然沒有一刻是停止真正能靜下心處理負面情緒。
畢業論文跟研究室更是一場糟糕的惡夢,每週要忍受總量十小時以上的團體會議,指導老師因為兼任行政職,老實說對於研究生的狀況關心有限。只能依靠博班、研究員跟助理問問題,讓情況更惡化是資訊不對等的溝通,開口問時還會先被冷嘲熱諷,不問也會被罵到狗血淋頭。習得性無助的惡性循環幾乎讓我失去信心,也搞不懂是怎麼回事,就在我思考哪一步走錯時...迎來第一次分手: )
Lesson 3 :允許脆弱與挫折,自問自答接下來會很有用。
法國作家卡繆的瘟疫曾有一句話: 我們之中有人想把他的擔子卸下,或著稍微談談他的感觸,他得到的回答,不論是什麼,通常都只會使他受傷。
分手當天,20分鐘的通話時間,對方潦草結束七年的感情,事後才透過朋友得知,原來有了新對象,恩我想也是。
感情需要經營,但不能強求。
我們都希望透過對話渴求認同,甚至能為在深淵的自己分擔痛苦。然而,人生其實十分有限,我們無法真正去完全理解及經歷他人的傷痛。礙於旁觀者對這些苦楚是無法直接感受,對話在他人眼中往往顯得毫無意義,像是唾手可得市面上的言情小說,那樣錐心刺骨的悲痛故事,最終只會換回旁人的漫不經心。
不想讓悲傷被賤賣,我靜靜等待時間稀釋那段關係,並竭盡在白天消耗體力,建立新的人脈與群體,台北的夜生活讓我疲於奔命,卻也得以免除我獨自面對漫長黑夜的困擾,儘管關起房門仍舊得面對失去怦然心動收納魔法的房間,我仍舊十分感激台北的夜晚,拯救過度心痛的自己。
可想而知我的論文進度十分令人憂心,但落隊的人只能自己想辦法,當時多數人的前四章剛完成,準備提案階段。印好休學單後,跟家人談了休學念頭卻被阻止,即便曾告訴他們學校教育沒有任何幫助,他們仍希望我能為碩士學位這個決定負責,雖然我認為說「不」也是一種下台負責。(現在畢業兩個月還沒有因為學位受益,但家人的阻止確實讓我拿到學位了,1換1👍)
儘管敲打一字一句是如此舉手維艱,我不辜負家人期待還是通過計畫書提案。但還是無可自拔陷入低潮;因學生時期的好友因為前陣子心理狀況不佳離開,而我正好忙著收拾自己惹出的殘局,完全不知情這件事讓我很自責。
24歲生日當天,我參加她的告別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