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以英文名字跟外號稱呼對方的時代,會直接喊中文名字的大概只有家人、親戚跟醫院、公家機關吧;喔,朋友說還有吵架的夫妻情侶跟討債的。
生日月份就是個花錢的月份,這專櫃有折扣、那家店有贈送。
提著採買完大袋小袋的走在信義區新光三越的路上,突然有個陌生的聲音,在我身後不斷喊著中文名字。
當下沒有反應,以為他喊的是別人,「咦!跟我同名呢。」
但當那聲音的距離越來越靠近我時,「咦!喊的是我嗎?」
一回頭,我愣住了。
在已半白有些稀疏的頭髮下,那張幾近陌生但我好像看過的一張臉。
嗯,當年19歲,大我8歲,一個差點論及婚嫁的男人。但我想不起來他的名字。 「你怎會認出我?」(都戴著口罩,是怎認出來的?)
「妳在解手機時,把口罩取下來,覺得妳面熟,走在附近觀察妳一陣子,哈哈!我也怕認錯人啊!」
雖已是一張帶滄桑的臉,但笑起來的樣子,我有些回憶了。
自從手機裝了公司的APP,被強制改了一串有數字英文跟特殊符號的密碼後,我就懶得用輸入方式了。說實話,跟他對話的同時,我還在腦海中試圖去翻找他的名字。
我們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聊了一下。
他帶著弟弟跟女兒來附近吃飯,就散步過來逛逛,他指了一個方向,我望過去,他們正專心看著街頭藝人的表演。
客套話就跳過...
「你怎還記得我的名字?」
「記得啊!妳不記得我的名字喔?」
ㄜ..問了個蠢問題,挖洞給自己跳,但我真想不起來,我的表情應該很尷尬。
「周XX!想起來了沒?」他自己乾脆說了,帶著微微地笑。
有一瞬間,我突然憶起,我們一起騎著野狼125奔馳在台北街道的畫面,當時還沒有規範一定要戴安全帽的年代,沿路享受風雨的快感、夏天悶熱的汗水、冬天裡緊靠著的體溫,臉上盡是空氣中風沙灰塵走過的痕跡。
那時的年輕,像脫韁的野馬,沒玩到凌晨不進家門的那種,在媽媽的嚴刑逼供下,才把他交代出來。當時很擔心我太早結婚,畢竟他大了我八歲,就這樣走了幾年,也談過結婚的事情,後因第三者的關係而分手。
回到現在,寒暄閒聊了幾句,彼此經歷的婚姻孩子、工作跟這些年的這些那些。「我們都老了。」一起大笑
「我該回家了。」我低頭看了一下手錶的時間
「好。」他轉頭看看還在看表演的弟弟跟女兒
「嗯,要加LINE嗎?」
彼此相視了一下,我笑著說「走了,掰!」
他也笑了,我想他懂。
在那沒有智慧型手機的年代,交往除了見面就是每天講電話,那時的感情溝通交流比現在更直接清楚。現在文字的冷熱之間,夾雜著很多不確定的情緒,幾個字寫寫停停,刪刪改改,還是沒有比直接說話的了當。
不知道他是否有站在原地看著我離開,我沒有再回頭,徑直地往公車站牌走去。等待公車的同時,遠遠望去已經沒有他們的身影,20幾年沒再見面的某任,竟還記得我的名字跟我的長相,在當下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我無法形容。
在公車上,回想那段年少輕狂,然後想,還記得其他前任的中文名字嗎...
算了,過去了。
可以懷念過去,但不能活在過去。
過去成為讓你變得溫柔的理由,但不是束縛你前行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