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個世紀之前,大多數的人並不認為受過大學教育的專家會是很好的政治治理者與管理者,特別是經由政府與私人補助才得以進入大學的平民出身之精英。只是在二十世紀中到二十一世紀初平民出身的精英們才短暫的獲得歷史上其他時期所不能比擬的權力,但這個時代也走到了盡頭了。
專家們在社會的地位
雖然就與歷史上其他時期相似,專家們有時候會製造或發現一些對生活有用的東西或制度,但是他們也同時容易的因為一些疏忽或是惡意導致災難。以至於兩次世界大戰前很少政權會讓學術界出身的專家主導政治決策。而兩次世界大戰實際上是一個轉捩點;但戰爭本身並不是專家階級出身向下飄移的原因,這只是從拿破崙就開始的平民政治之趨勢,在兩次世界大戰後完成的另一個迭代。
這也是貴族被平民取代後的一個階段。由於兩次世界大戰,大量貴族出身的治理者與統治者在戰爭中去世,與各國內政府部門的擴張,使的政府中出現大量的空缺;為了填補空缺,能夠量產專家的大學體系就成為了提供治理者的主要來源。
而擴張的平民專家與教育他們的學術界,也持續了其階層的向下漂移的進程,在過去幾年,大學從提供官僚組織管理者與科學家等專家的「傳統」工作,逐漸的轉變為單純只是普及大學教育,而這個過程中超出政府乃至於企業組織能夠吸收的受高等教育人口大量的出現在就業市場上,並連帶導致了基於學術的內捲在各國內部出現。在1920年,你僅僅只需要小學畢業就能夠找到足夠好的工作來養活你自己,但是在2020年即便是大學畢業也不能保證你能找到養活自己的工作。但上述過程卻也導致了一個人人都可以自稱專家的時代到來。
大眾出身的精英VS大眾本身
自08年金融危機開始,到現在可以視為與兩次世界大戰類似的迭代,可以見到大眾們正在拋棄對於大眾精英信任的最後殘留,在這段時間中,受到研究所教育的各種碩士、博士開始大聲疾呼如果不照他們說的話做會有各種危機,但是許多情況卻表明如果照著他們的話說會出現危機,而在這個過程中,也不可避免地引起了這些知識分子們的反彈,他們一方面強調出身平民的自己是平民的代言者,另一方面卻抨擊平民們不該治理與干涉專家的事務。
當越來越多的專家們發現,大眾不再信任他們,反而更希望執行真正由大眾產生且基本上反對專家們建議的政策,脫歐與川普當選即是一例,結果就是大眾精英中產生的專家與大眾本身日益敵對的氣氛。這同時也加速了專家們對新政策與理論產生批判的能力下降,結果就是成群的人文學者、科學家乃至於工程師開始將完全意識形態化的理論,像是CRT、性別社會建構論當成現實,並堅持所有由專家們開會得出的結論就一定是正確的;事實上對於各種垃圾理論的盲目接受現今已經成為了大眾精英的忠誠度測試,也就是對於階級的忠誠壓倒一切理性的討論,並因此摧毀了大眾精英中少數仍然相信理智的人對專家們的信任。
例如在藝術界,已經被令人反感的政治正確風格接管,並且竭盡所能的趕走原先被藝術界所吸引的大眾們,而上述所提的專家們反而成為了該風格唯一的市場,這種現象以美國為中心,越靠近美國就越嚴重。
而隨著高等教育的價值貶值,信服專家的人口也開始隨之萎縮(有點像是人人都強制徵兵後現役軍人的地位下降),而傳統上的「文盲」人口則被大眾本身視為比受到高等教育的精英特別是大眾出身的專家還要有更多的判斷力。
大眾精英的末日,只有大眾的時代
只有在專家們的想像中,專家才是不可或缺的,但是我們卻有明顯的高等教育人口過剩問題,現在世界各地因為政治的變動處於嚴峻的變動期,用更少的資源與財富來做更有效的運作勢在必行。企業中不做任何實事的管理人員與政府中的專家們的權力、名聲與薪水會是有效的清算對象。
在許多國家已經出現了類似的聲音,正確的指出各種oo顧問委員會根本沒有提出過任何有用的建議,或是國家oo基金會,實際上是拿拿稅人的錢來資助完全提不出任何有意義的科學與社會研究。並且即便徹底砍光也不會對其他人造成不便,由於這些聲音正在媒體的壓制下悄悄地變強,以至於當國際上各大企業與政府們大規模的真的執行上述政策,除了少數大眾出身的專家們外,基本上可以贏得大眾們的掌聲。
雖然未來近八十到一百年的時代可以描述為真正屬於大眾的時代。但這種現象只會出現在現代性時代真正的贏家-城市之中,受到大學教育的專家精英被同樣受過大學教育的大眾所推翻,儘管大眾很多時候總是做出錯誤的決策,但總比同樣容易做出錯誤決策的專家還要民主的多。在西方文明,美國統治圈的內部,專家們最好的結果就是緩緩地喪失二十世紀所得到的權威,最差的結果就是名面掃地被迫乞討維生,而在西方文明之外,如果能重新混到水電工就算好了,最差的結果就是為了他們的前輩在幾十年前失敗且無效的政策而被處死。
而在城市之外一種以世襲權貴為核心的新封建主義正在緩慢的回歸,並在2020年代結束後逐漸的壓過僅僅只有大眾而無精英的政治風氣,但那就是另外一段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