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的老師，何處尋？

曾經，和前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主任林蔭宇老師吃飯。上海滴滴答答的下著春雨，我們在張愛玲曾經觀影過的大光明電影院的三樓，美美的玻璃屋包廂中聽她說故事。

老師說，文化大革命之後的隔年（1978），學校恢復招生。她跟她的老師何智安當導師一起帶新生18名。何老師說，我們一個人帶9名學生。意思是，要讓她也能獨當一面。何老師說，每個禮拜，你一定要找時間跟所有學生見面，有準備就上額外的課，沒準備就跟學生提你看過的戲的看法。

她說，學校剛復課，大家都拼了命似的要補足被浪費掉的十年。每週的週末，都有不同的獨立呈現。她每週一，都會跟學生說她的看戲感想。「學生帶著豆漿，吃著饅頭，搶著在上正式課之前的時間，大家熱情的交流。雖然我說的多，他們說的少。但是，我們可以交換看法。」

到了期末，學生要輪流交「小品」的劇本。有的人被打回票，不甘心，去跟何老師告狀。何老師問了原委之後，把她找去，沒有跟她說前面發生的事，而是聽她說全部學生的小品的分析（小編說：兩個人交流時間好長，好認真呀）。

然後，他會問某個人的劇本為什麼沒通過，她就回答她的理由。何老師最後才說出有誰來找過他，然後，如果有何老師覺得可以商榷的，就會請蔭宇老師想一想。他說，如果還是覺得不應該通過，就應該找學生來說明清楚。

「如果他還有意見，你叫他再來找我。」蔭宇老師說，沒有一個學生，最後沒有被說服的。所以，何老師其實是透過這個過程在教她如何跟學生溝通。她還回憶1964年，何老師教他們排戲，只用兩根木竿跟燈光，「就把我們學校那個破體育館變成一片海洋，讓我們嘗試演出海底世界的魚跟蝦。」

一起吃飯的上海戲劇學院戲曲導演系李莎老師說，蔭宇老師教過的種種，成就了今天的她。她說，當時老師期末會在空蕩的排練教室裡面放張椅子，一次叫一個學生進來，跟學生談她這學期的學習表現，還有應該加強的地方。「老師說，你這個學期的表現，我只能給你60分，因為你如何如何。」

李老師說，她是已經得過梅花獎的國家一級演員，要比同學們大上十幾歲。當時她忍住眼淚，回到家，見到先生，才放聲大哭。先生說，你在台上是個角兒，走進教室就是得重新來過。「你得放棄你過去的一切，一定要重新開始。」蔭宇老師把臉靠在桌上，眼睛喳吧喳吧的笑著說：我怎麼都不記得了！

有這樣的老師，有這樣的學習氛圍，那是何德何能的福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