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推下去或拉一把

2020/4/27-5/3 (大丰廠)　

我看到一隻貓死在主幹道上，但仍然擺著優雅的姿勢。

　　台灣主管再度和阿亮本人証實了他跳槽到敵營的消息，在此之前，一群高階主管慰留了他一個月，還不惜為他量身訂做任何他想做的工作，但他私底下已經利用公司的資源幫本地競爭廠商籌備建廠接近一年了。我在大陸工作近廿年，還沒有發生直屬幹部跳槽同業的事，阿亮轉調無錫之後，可能婚後經濟壓力，加上對新工作不滿，就會從單純變為現實。

　　大丰新任廠長開始懷疑「和阿亮很親近」的班長會被挖角…接下來他擔心整班的人都會走，還有誰誰誰也可能走…，想到最后，他無法承受這個責任和壓力，就把全班的人駡了一頓，然后把該班員工打散到別班。

　　受波及的一位員工找我，他說：「如果公司受疫情影響要裁員就說一聲，我明天馬上走，不必故意把我們調來調去」。我花了兩天的時間和許多同仁一對一面談來化解誤會，我也告訴新廠長要對自己有信心：「人總會游移不定，如果站在懸崖邊，不必提前把他推下去，而是要拉一把」。

　　週一是父親去世百日，我和大哥因為疫情無法回家，只有妻子和弟弟祭祀，弟弟唸了金剛經，妻子說：「他(弟弟)和爸爸報告了一些事情，很大聲，我在一樓都聽得很清楚」。

　　週一凌晨，弟弟在他的FB寫道：「您們相偕離去，間隔不足四載。真正難過的時候，是偶爾在半夢半醒間，以為人還在，要問個事情，但拿起手機，才想起再也不能對話了。接下來的人生，願能時時刻刻反省，努力做一個更好的人，就像您們一樣。如有來生，希望還能當您們的孩子【記於父喪百日】」。

　　爸媽很節儉，這棟住了四十年的房子，當初裝修是媽媽自己買材料釘的，最近一次不惜重金買傢俱就在媽媽過世前兩年，那一次我說服媽媽共同把凌亂的老家清理一下，她則說服老爸換套沙發。我還記得我陪媽媽到附近一家中檔家具賣場，最后選中一套實木桌椅，打完折新台幣十萬元。當時那一幕至今仍在腦海，尤其是媽媽令人無法領會的複雜表情，她坐在實木座椅上，兩手摸著椅面，略顯矜持，有滿足的微笑，仿佛是想讓自己停留在那一刻，突然獲得的一份奢華。

週四是五一長假前的最后一個工作日，上午在開發區開了兩個會，一個是「慈善分會第三屆會員大會」，另一個是「省紀委的安全電視宣導」，兩個會議都是由管委會的二把手擔任主持，全程用本地方言。會議散場之後，我和這位過去曾有一面之緣的主任打招呼，他忙著划手機，沒有理我。午休，大丰廠的合唱團錄了一首歌，叫做《我和我的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