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東道主」是主人、「西賓」代表老師？

我們說的「東家」、「東主」、「東道主」，是主人、主事者的意思，也有僱主、老闆的意思。

至於「西賓」，又稱「西席」，舊時用來尊稱塾師，現在也用作對老師的雅稱。大家看過電影《唐伯虎點秋香》，其中一幕，周星馳正陪華府兩位公子讀書，黎彼得突然進門，自報家門說，「老夫原籍三水，現為華府首席西賓，手執白紙扇」，「西賓」就是老師。

這些稱呼，為什麼會跟方位扯上關係？這些方位，又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涵？以下簡單談一談。

秦漢時期，座位的方位是有講究的，而且處所不同，講究也不同。在室內，以西為尊，北次之，南又次之，東最卑。這裡要說明，人坐西位，面自然朝東，所以座位在西，與東向而坐，說的是同一回事。古文中談到座次，一般以「X向而坐」、「X面而坐」來表達。所謂以西為尊，意思是座位在西，面向東，位置最尊貴。延師求教，師為尊，其座在西而東向，所以古人稱教師為「西賓」。至於東最卑，指的是座位在東，面朝西，位置最低下。主人請客，為了表示尊重客人，自己坐東而西向，所以主人又稱為「東家」。

要了解古代座次的禮儀，材料極多，翻開一部《史記》，例子俯拾皆是，項羽、劉邦鴻門會便是經典的例子。鴻門宴的故事家傳戶曉，但除了項莊舞劍、樊噲就地切豬排的情節以外，眾人的座位安排，大家不知道有沒有留意。《史記．項羽本紀》有這麼一段記載︰

項王即日因留沛公與飲。項王、項伯東向坐，亞父南向坐。亞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向坐，張良西向侍。

司馬遷寫鴻門宴，一開始便談從各人座次安排。為什麼？因為從主客的入座方位，便可看出項羽對劉邦的態度。項羽和叔父項伯「東向坐」，即坐西向東，這自非東家賓待之禮。亞父范增是項羽最重要的謀臣，其座位北朝南，地位僅次項羽。沛公即劉邦，他是客人，卻坐在南面，地位比范增還要低，項羽對他的蔑視，於茲可見。張良為劉邦謀臣，雖然也是客人，但劉邦尚且坐在「三等」位，他自然只能坐在最卑下的位置。2004年鄭少秋、江華主演的電視劇《楚漢驕雄》，鴻門宴一幕，導演沒有交代眾人的坐向。2011年黎明、馮紹峰主演的電影《鴻門宴傳奇》，也沒有特別就座位的問題作鋪墊。這也不難理解。一來座次雖然隱含了項劉的微妙關係，但究非重點。二來座次的文化內涵並不是直觀的，電影要表現雙方劍拔弩張之勢，交代演員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明顯更為有效。

室中座次，以西最尊，以東最卑，但若在大堂、大殿，講究便不一樣。大家聽過「南面而王」，意思是登基稱帝。「南面而王」，並非說在南方稱王，意思是天子之位，乃坐北朝南。這裡以堂廡宮殿室而言，北面至尊，與室中帳中不同。清人凌廷堪這麼概括︰「蓋堂上以南鄉（嚮/向）為尊……室中以東鄉（嚮/向）為尊。」

「東道主」所以言「東」，典出《左傳．僖公三十年》燭之武退秦師一事。公元前630年九月，晉文公、秦穆公圍攻鄭國，鄭國考城人燭之武遊說秦穆公不要攻打鄭國，鄭國在秦國之東，願意作秦國的「東道主」，即東方道路上的主人，提供秦國士兵途經所需。

室中座次既然以西方最尊，學生需要尊師重道，因此「西賓」自然用作對老師的雅稱了。

文：娓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