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5-19|閱讀時間 ‧ 約 23 分鐘

我和媽媽的回憶 1:那天,母親帶著我消失了

「我要殺了你,然後我也要死!」


深夜裡,房間突然亮了起來,伴隨著一陣嘈雜聲音。我揉著朦朧的睡眼爬起來,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我。


一位長髮女子雙手緊握著菜刀,正逼近一名男子。


如果這樣的場景出現在電視劇裡大人們肯定會捂住孩子們的眼睛,或直接關掉電視。這是那種暴力且會受到審查的畫面,但令人震驚的是,這竟然發生在尚未畢業的幼兒園生的我面前。

為什麼這個女子會憤怒地握著菜刀,為什麼這個男子會面臨被殺的危險,為什麼這種事情會發生在幼兒園生的面前,這些我當時和現在都無法理解。唯一明白的是,差點成為殺人犯的加害者A是我的「母親」,受害者B是我的「父親」,而目擊者C是「兒子的我」。


「不要殺爸爸!」我記得自己似乎喊了這樣一句話。我拼命抱住母親,試圖勸阻她不要成為殺人犯。至於現在是什麼時候,勸說到什麼時候,母親又從什麼時候開始生氣,我都無法知道。當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時,父親逃離了家,母親則哭泣著倒在地上,隨即入睡。


可能是下午吧。平時我總是被院子裡的狗吠聲吵醒,但那天卻一直睡到母親來叫我。昨晚哭得太厲害了,身體像發高燒一樣沉重。母親如果不生氣,總是溫柔且對誰都友善。當然生氣時還溫柔的人不多,但母親的溫柔似乎超越了常規。她幫我換好衣服,向我道歉昨晚的事情,然後牽著我的手說


「我們出去走走吧。」


在出門前,母親隨手將書架上的瓶子放進包裡,那瓶子裡裝滿了我們家儲蓄的小錢和鈔票。

「媽媽要帶這個嗎?」我問母親。「因為攢夠了啊。」她簡短回答。在我問「不重嗎?」之前,母親已經打開了玄關的門,帶我走向近鐵山田線的櫛田站。


因為車站正好位於我們家和我上幼兒園的中間,所以母親經常牽著我從櫛田車站出發,帶我到各處遊玩。途中經過母親叫我多次買煙的煙草店和擺著橙色小象玩偶的藥店,每次經過時,我似乎瞬間理解「我再也不會來這裡了」。當我們經過伊勢街道邊的大阪燒店「道草」時,遠處傳來狗叫聲。對了,從早上起我就沒見到我們的狗。


「媽媽,狗狗呢?」


我媽媽是台灣人,我習慣把狗叫做「狗狗」,貓叫做「小咪咪」,但我並不確定這是不是日語。只是因為母親這樣叫,所以我家養的狗在我心中叫「狗狗」,經常自己跑到家裡和我一起午睡的流浪貓叫「小咪咪」。只是從早上開始都沒見到牠們,也沒和牠們說「拜拜」,這時我才意識到這一點。


「回山裡了。」


回山裡了那就沒辦法了。我沒有再問母親,

默地從近鐵山田線櫛田站搭上紅色電車,前往

「某個地方」。


那天,母親帶著我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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