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創業》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有天我們跑完活動回家，大概晚上九點多，聽見樓上傳來夜店般的噪音，還以為是他妹在看演唱會之類。我們進廚房整理工具和打掃，通通洗好收好也將近十一點，但音樂還是轟隆作響，一點都沒有收斂的意思，此時外面也傳來陣陣鄰居抗議的聲音。

L上樓查看，發現噪音來自他爸房間，是大陸阿姨將音響開到最大聲，半躺在床上一副悠哉地翻雜誌，而他爸則是一聲不吭坐在床邊，滿臉無奈。

他上前示意大陸阿姨將音量放低，不然會影響到鄰居。大陸阿姨趁勢大聲嚷嚷起來，張牙舞爪的，一副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他爸默不作聲，任由女人繼續胡鬧，L只好悻悻然離去。

妹妹下樓說，大陸阿姨傍晚已經鬧過一次，故意把廚房的垃圾桶踢倒，滿地撒得都是廚餘和垃圾，最後也是爸爸去收拾。

直至我們上樓梳洗準備就寢，想說一兩點差不多了吧，結果大陸阿姨硬是鬧到四點…。不只我們，連鄰居、房客都沒辦法睡覺。

一早我還躺在床上休息，L看大陸阿姨在客廳晃悠，便趁機下樓去找他爸了解狀況。據說是大陸阿姨終於受不了妹妹的態度和習慣，藉機爆發並一路延燒到半夜。

突然，L發現他爸臉上及手臂上有些傷痕，脾氣再好的他也按捺不住，立刻衝去客廳質問大陸阿姨。沒想到大陸阿姨坦承不諱，還囂張跋扈地一副勝利者的姿態。L立刻對著大陸阿姨咆哮，要她滾回大陸！

大陸阿姨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直說早就不想待了，但要她走，這棟房子得先分她一份。這時他爸急忙趕上來護住大陸阿姨，責備L不該對阿姨不禮貌。

L轉頭進房打電話報警，請警察到場處理家暴問題。

不久後兩名員警抵達，確實看到不少指甲抓痕及瘀青，隨即以台語詢問家暴相關的情況。他爸竟然告訴警察是自己碰傷的，並希望員警以中文對話，不然他太太聽不懂…。

員警無奈地搖搖頭，向L表示當事人不願作為他們也愛莫能助。

警察在場時，大陸阿姨始終梨花帶淚，像個小媳婦一樣委屈。一見員警離開，轉身往陽台跑去、倚著圍牆作勢要跳樓，還一邊大聲哭喊著自己在這個家中被欺負、孩子們對她不尊重，她不想活了！搞得街頭巷尾的鄰居紛紛聞聲探頭，甚至連消防隊都要出動氣墊了。

接下來整個禮拜大陸阿姨每天都有新花招。

我全程都沒有現身，躲在房裡或牆邊默默聽著這一齣鬧劇上演。吵架過程中，他爸甚至說出，大陸阿姨認為我和L在一起，只是想分他家財產一杯羹。

我聽見這句差點笑出來…，企圖不軌的人老覺得別人也一肚子壞水。

有一早，兩老拖著行李箱出門，L問他們要去哪，他爸把當他空氣，頭也不回地走了。

接著好幾天不見人影，訊息不讀電話不接，最後直接關機搞失蹤，L差點又要去報警協尋。

妹妹發現他爸在房裡留了一張洋洋灑灑的字條，內容大概是說，L和我不懂知恩圖報，罔顧他的一番好意，要是我們不開始支付房租，他也會不留情面地將我們掃地出門。末端簽上大名壓上日期，證明他說到做到。

呵，所以妹妹的教養問題只是幌子嘛。

「那就搬走啊，既然都要付房租，我們幹嘛在這裡看他們臉色。」我說得簡單明瞭。

兩三天過去，他爸隻身回家，拿著房契就要出門。L阻擋他爸去路，兩人又是大吵一架，他爸撂下狠話，表明絕對不會把房子留給孩子，說完氣沖沖地不知去向。

我在廚房裡忙著，L心灰意冷地進來，坐在我工作桌旁垂頭喪氣。

「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執著這棟房子啊？我們可以去別地方再來過嘛！」我不解地問。

「這棟房子…是我媽媽唯一留下來的東西，這是她…用命換來的！」L忿忿不平，眼眶開始泛紅。

聽他這麼說，我走過去要安慰他。

「而且…你跟了我那麼久，我不想…讓你一直吃苦…。」L不甘心的淚水滴下，打在冰冷的金屬桌上，也打在我的心上。

我傾身一把抱住他，他的情緒瞬間在我懷裡潰堤。我咬牙穩住身子，仰著頭不讓眼淚掉下來。眼下當一個讓他放心宣洩的避風港，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我恨我自己不夠強大。

徬徨的我抱著無助的他，那一幕仍是至今心底最沉重的痛。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