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霹靂

「麵包有奶酥、花生、鮪魚、大蒜口味，你要哪一個？」懷孕的老虎太太在店裡的麵包櫃子前觀望了一下後，回到桌旁去詢問座位上的鬥牛犬先生。

「都可以。」鬥牛犬先生沒說話，聳聳肩。

「你想吃什麼就選呀，奶酥還是鮪魚？」老虎太太緊張地盯著他。

「那……奶酥好了！」鬥牛犬先生想了一下。

「我讓店家幫你現烤了鮪魚的。如果不夠熱的話再跟小姐說。」

「好。」鬥牛犬先生也只能順從的說。

世界上的某個人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如果之後有小孩的話，她也想要在睡前唸一段故事給小人兒聽。

睡眠不足的她，瞇著眼慢條斯理的，把長條的夾餡麵包往烤箱裡放，用夾子推了突出的一端讓麵包擺正一點，扭開上下火的開關，噠啦噠啦的計數器正倒數著幫麵包加溫。

早知道就不要這麼晚還出門了，前一晚也跟著湊熱鬧跑去海邊，半夜還睜大著眼睛貪看的無垠夜空，仍暫存在眼底裡面，隔天即便閉上眼，周圍都是跳跳糖那樣閃耀繽紛的流星。

然而再有一次她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吧，熬夜的懊悔總是沒能學到教訓。

她幫自己用瓦斯爐熱了昨晚還有些剩下的鮭魚蘆筍濃湯，配著兩片蘇打餅乾，一片直接啃，一片剝了碎塊扔進湯裡，趁著空檔在櫃檯旁的吧檯椅上，默默地用湯匙吃著。太陽都被高聳的雲朵所遮蔽了，明明該下起雨來卻還不是時候，像是在操場集結在一起卻不知道要忙些什麼活的平凡高中生。

「哎呀怎麼會有螞蟻。」太太大叫，從座位上跳起來。

「可能有吃的吧。」

「跑到手上了好癢！」

「哎呀別動我幫妳拿掉。」

「你捏到我的肉了，就不能小心點嗎？」太太又大叫。

「我又不是故意的！幹嘛那麼兇。」

「你一早起來就一副陰沉的樣子，我就想說你在生氣。」

「沒有阿我就正常醒來啊，我是哪裡惹到妳了。」先生覺得莫名其妙。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大聲！」

晴空萬里，小店裡卻充斥著大霹靂。

叮！

烤好的麵包外殼鬆鬆脆脆的，有著褐黃色的微焦邊緣，新鮮的鮪魚罐頭拌入美乃滋，和切得綿密的細碎洋蔥，均勻的抹了厚厚的在裡面。不知道是誰喜歡的口味。如果說餓了的話，或許什麼事情也無法思考，天都要塌下來那樣。

但吃下肚子裡就是一種幸福，誰在哪個地方栽種、收割、宰殺、裝填之類得做成了食物，經過一段不算短的距離，到頭來藉著自己的手餵養了自己的胃。

先生和太太默默地吃著她用橢圓瓷盤端送過去的七片鮪魚麵包。先生三片，太太三片，還有一片兩個人不好意思的，妳吃啦你吃啦那樣推來推去。倆人暫且默默地吃著，雖然隔著太陽眼鏡，臉色卻柔和許多，反而漸漸的也安靜的融入附近的風景。

時間飄過十點多一點，咫尺的海平靜的像是鏡面一樣美麗。

不知誰說了好笑的話，太太親暱的摸了先生的下巴。

唰的一聲先生離開座位，來到櫃檯向她拿了菜單。

「我要加點國寶茶，熱拿鐵。」先生盯著菜單說。

「國寶茶冰的熱的？熱拿鐵要附糖嗎？」

「一點點冰；要附糖。」他慎重地跟她確認。

「好的，等下幫您送到位子上。」她說。

「還有一份奶酥麵包。」他看了太太一眼後又追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