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神話有有色人種？黑色維京人：北歐的混血王子

在 Podcast 節目《轉角國際》，討論遊戲中政治正確議題的〈轉角遊樂器 Ep.18〉，聽到來賓吐槽電玩遊戲《戰神：諸神黃昏》(God of War: Ragnarök)；說它背景分明是「北歐神話」題材，竟出現「黑人」角色。難道古北歐真的沒有黑人嗎？

古北歐人見過黑人嗎？

首先要釐清一點，現代「黑人」通常是用於強調「非裔」的血統，在古北歐則只是相對於斯堪地那維亞日耳曼人而言，膚色更深的人種而已。

不過，維京人與深膚色人種交手的經驗，是肯定有的，就是亞裔人種；薩哈拉沙漠以南的非裔人種，則無相關的接觸紀錄。

維京人在商界、戰場見過無數次亞洲人；最頻繁的就屬瑞典的東歐貿易商「羅斯人」(Rus)，以及於拜占庭帝國任職的「瓦蘭吉衛士」(Varangian Guard)。與不同膚色的人幹架的經驗多到手痠；做生意，自然也是沒在挑膚色，這一點自古皆然。

北歐神話中偶有深膚色的描寫。比方說在《散文埃達》(Prose Edda) 中，提到世界上有個地方叫做「黑暗精靈之鄉」(Svartálfaheim)，所謂黑暗精靈，就是指「矮人」(dvergr)，兩者是同義詞。

維京人眼前的黑不是黑

據我所知，有 3 名維京人擁有「深色皮膚」(Heljarskinn) 的稱號，一位叫「蓋魯蒙德」(Geirmundr Hjørson)，另外兩位是 "Hámundr"、"Þórólfr"；前者是蓋魯蒙德的雙胞胎兄弟，後者則不確定稱號從何而來。

"Heljarskinn" 由 "Heljar" 是「深色的／黑色的」，"skinn" 是皮膚；"Heliar" 不是日常中的黑色，是指猶如冥神海爾 (Hel) 那般。《散文埃達》中的〈欺騙的吉爾菲〉(Gylfaginning) 第 34 節如此描寫黑爾：

Hon er blá hálf, en hálf með hörundarlit.

她一半是黑色，另一半是肉色。

北歐的天然色彩相比赤道附近的生態環境，沒那麼多顏色好看，形容色彩的名詞也不多；引文中的黑色 (blár)，嚴格來說是「深色」的意涵。

以前聊到「藍牙」(Bluetooth)，提到這項通訊技術命名的靈感，來自維京時代的丹麥國王藍牙哈拉爾德 (Haraldr Blátǫnn)；這是通俗譯法，譯為「黑牙哈拉爾德」亦無不可。

然而，冥神黑爾之所以半深色、半肉色，與血統無關，而是她執掌冥府；冥界在古北歐異教信仰裡，是死者的歸向，同時亦是重獲新生的起點。因此，肉色那一半象徵著「生者」，深色則象徵著「死者」。（因為人死後，屍體會逐漸發黑、變暗。）

黑色維京人：蓋魯蒙德

有黑爾膚色的蓋魯蒙德是 9 世紀末的大咖冰島維京人，他的深膚色根據《定居者之書》(Landnámabók) 與《斯圖隆格薩迦》(Sturlunga saga) 紀錄，來自他的亞裔母親。

《定居者之書》提到，蓋蒙魯德他爸是北挪威沿海的國王希雍爾 (Hjörr)，他曾遠征今日俄羅斯北部的比亞馬蘭 (Bjarmaland)：

Hjörr herjaði á Bjarmaland. Hann tók þar at herfangi Ljúfvinu dóttur Bjarmakonungs.…Þá ól hon sonu tvá. Hét annarr Geirmundr, en annarr Hámundr. Þeir váru svartir mjök.

希雍爾襲擊了比亞爾馬蘭。他在那裡俘獲比亞爾馬蘭國王的女兒瑠芙薇娜。…她生產下兩子，一名叫蓋魯蒙德，另一名叫哈蒙德。他們膚色極黑。

《斯圖隆格薩迦》中也提到：

…at engi maðr þóttist hafa sét dekkra skinn en á þessum sveinum var.

…從未有人見過比他們膚色更深的孩子了。

根據後世的研究，蓋魯蒙德這位亞裔母親 (Ljúfvina) 可能是西伯利亞西北地區的傳統民族薩摩耶人 (Samoyedic peoples)，語言與芬蘭人、薩米族 (Sámi) 更接近。

亞裔的膚色儘管不及非裔深，但是在北歐日耳曼人眼哩，已經黑到足夠明顯了；因此，才得名「黑爾肌膚的蓋魯蒙德」。

維京人如何看待有色人種？

不怎麼看待。跟一般人沒兩樣，畢竟事實上就是如此。

多數時候，維京人稱號帶顏色，往往是強調毛髮顏色，而不是膚色；比方說，紅髮埃里克 (Eiríkr hinn rauði)，字面上只是「紅色的埃里克」。

古北歐人的審美確實追求潔白膚色與秀麗金髮，但與膚色歧視無關，彼時沒有明確「種族」觀念。

然而，由於維京人盛行擄人做奴隸，這些無辜平民經常是外族，深膚色與黑髮者較常見；因此，基於社會地位的關聯性，又更加鞏固崇尚白膚色的審美觀。

審美之餘，人種差異幾乎無所謂；混血王子蓋魯蒙德在 9 世紀稱霸北海，作為冰島最早的定居者之一，是當時最有名的維京人，是古北歐界公認的強者。

母親瑠芙薇娜亦然，她是正室女王。根據傳奇故事，她原先擔憂深膚色的兄弟將不得寵，刻意瞞著希雍爾，與女僕的白人小孩偷偷交換。

希雍爾知情前，就已經對深膚色的奴隸兄弟愛護有加，因為他們確實展現出優秀的才氣；知情後，便立即重新立蓋魯蒙德為王位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