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陸軍進攻是一種雙面刃,相當於攤牌,而且後果難以預料,你總是會發現戰爭過程不如預期,即使同樣是「勝利」,方式也跟原本想像的不同。對於戰爭本身而言或許沒差,但對下令的政治家來說差異極大,也會對最後整體戰略造成影響。
筆者在這邊必須要很嚴肅的說,近代戰爭後基本上不存在「完全的奇襲」這種事,你想得到的敵方大多想得到,認為敵軍都是智障,我方都是軍事天才,本身就是奇想。
會有這種情況多屬於「戰略奇襲」,我方準備了超出對手想像以上的人力與物量,先一步發動攻勢,而對方為了保護重要的都市、區域、戰略要衝,只好被動的接受不利自己發揮地利的作戰方式。
那重點來了,為何我們在這200年間,看到那麼多的出奇不意、意想不到?
這個答案是,越接近大戰略的就越難意想不到,意外總發生在越接近戰術層面的地方,而這些戰術甚至戰鬥面的累積,才會反過來影響到戰略層級。這兩者之間的關聯性並不絕對是線性,但絕對不會是跳躍式,太多人談戰略都習慣跳躍式思考,例如看到一台解放軍的氣墊船,就設想到最糟糕的情況,然後認為台灣沒有對付方法,所以投降。
呃,設想最糟糕情況是對的,但用最糟糕情況去設想該不該投降,就絕對是蠢。
從戰術層面影響到戰略
以二次大戰的德軍閃電戰為例子,課本與大多數的講法,都是德軍穿越了「被認為不可能通過的
阿登森林」,產生了奇襲效果。這基本上是錯誤的,法國早就知道森林地帶可以讓戰車通過,也知道馬奇諾防線並不完全可靠,許多碉堡建設的不完整,防禦兵力也不齊備,重火炮與砲彈數量也不足。更知道從盧森堡森林地帶進入法國,有些河流跟橋梁需要駐守,只是力有未逮而已。
而德軍的威猛也沒後世宣傳的那麼誇大,閃擊戰的效果就結果論很好,實際上德軍在開打時,最主要的運輸手段還是馬匹,軍隊機械化的程度沒那麼普遍,而且參謀本部對於裝甲部隊的運用,還是相當保守與小心,不抱太大期待。法國方面則比我們後人想像的更在乎德軍裝甲師的力量,尤其是德國併吞捷克後,獲得大量機械化裝備,更是憂心忡忡,但沒辦法就是沒辦法。
開打的狀況,是從幾個小小的火種開始的,首先就是重要的
「埃本埃美爾要塞」,開戰不久就被滑翔機部隊攻陷,這打開了德軍進入比利時的大門,德軍攻入比利時的最直接後果就是,英法聯軍急於補救,送入太多部隊要扛下德軍主力。其次,古德林大膽地使用他的裝甲軍,幾乎是不理會參謀本部的提醒,穿越阿登森林後逕自強襲法國的平原地帶,不待步兵部隊跟上,全力突穿法軍的後方二線部隊。
在法國之役中,知名的隆美爾當時也以裝甲師長的身分創下極大的戰果。我們後見之明說的很簡單,但當時沒人想到裝甲部隊的使用,可以完全脫離支援部隊進行機動作戰,畢竟坦克不是馬匹,需要油料跟彈藥補給,古代的冷兵器騎兵還可以自行找尋補給。而支持這些新興軍官大膽舉動的主因,是第一次大戰他們身為前線軍官的經驗,讓他們理解到徵兵制後的軍隊,訓練與士氣不足的情況下,極容易因為側背受攻擊,產生恐慌心理。
這用我們
前一篇三個基本戰術(見後半訂閱部分)的概念來說,傳統的想法是,使用「局部集中火力」或「側翼進攻」的戰術突穿敵軍防線後,因為步兵沒有跟上,整個「重量」不夠,會消失在厚實的敵軍陣線中,僅會造成重大損失,但無法產生決定性影響。新軍官看到的是,士兵遇到側背受襲的第一反應,不是轉頭過來縮小防線,繼續奮戰,而是會棄守原本的陣地,跑去設想的後方安全防線。
事後證明他們對了,法軍發現敵軍出現在背後,第一反應不是縮小防守圈,與附近的友軍聯合遲滯坦克的行動,而是認為「我軍後方已被攻陷,留在原地將會前後受敵,快逃」。小批部隊棄守原駐防地,產生漣漪影響其他部隊,最後就是整個前線總崩潰,每支部隊都急於知道現在的戰況,想撤退到作戰正面最小的位置,以利於防守。
在一團混亂跟通訊沒那麼發達的當年,前線軍士官兵看到的就是德軍坦克已經在旁邊跑來跑去,甚至衝到前方,他們想的當然是防線崩潰、大軍即將接近,哪會想到這些只是孤軍深入,只要步兵聯合夾擊就可能取勝的對手。
換言之,不是誰比較蠢,也不是哪一個軍官不知變通,大家都是依照作戰準則行動;而掌握進攻主動的德軍,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潰逃的法軍,就會暫時忘記自己深入敵營,士氣提振下更願意跟著軍官前進,較不受到亂戰的影響。
這當中任何一個環節出錯,第二次大戰的開端就會變成跟第一次大戰相同的對峙,希特勒可能不到第二年就會被趕下台。
戰史證明,地理因素足以影響勝負
如同
第一篇導論談過的,
地理形勢在此產生了決定性影響:
雙方對於地理的認知雖然都相同,但防線太長對法軍自始至終都是困擾,只能選擇將重心放在一方。若沒有在比利時方面加強防守,就算擋住了從盧森堡過來的德軍裝甲部隊,一樣會因為德軍的重量被壓向巴黎,即使結果可能確實好一點,但恐怕也是得退守
馬恩河的狀況。而這在現實上也做不到,
放棄比利時防守方案,在政治上也是自殺,沒有一個政客跟將軍會願意下賭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