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反送中運動的抓捕中才知道鄧小樺,而總是被書名以及設計的我也就無懸念地買了這本書,而我慶幸地是因為這本書作為墊腳石,讓我認識到更多的香港作家,而雖然這本書在不到中間就以開始進行對書展的論說(雖然前言都有說,但我都直接買了才看前言),所以說沒有些氣餒是騙人的,然而這仍無礙於前些篇章中對「書」這個中心論旨的論述價值,這我認為就是最為重要的了。
開宗明義作者就點明本書不特意整理時序,保持著一種恍惚的感覺以及時態的錯置可意外地達成與現實的曖昧性連結,或許可稱作是種怠慢的託辭,但也難否認的是確實時間若被懸置,我們將會忽視過去、現在與未來間的虛假間隔,跳過時間的隔閡而更去看清要被探討的問題,尤其書這個東西可以說是知識的同義詞,文墨所表彰的符號是思想、知識的轉化,換句話說這些紙張不只是樹漿,而是高貴的玉液。
其中點出了諸多愛書人的共同點,例如說相對於購衣狂來說,要找特定的「那本書」總像是發癲一般,而好不容易找到了,卻可能先暫時(永遠?)擺在書架上,但有趣的是就在那時這本書像是注定一般,然而最後卻流落到記憶的懸崖下,鄧小樺說這揭露出的是在當代書已經成為大量生產商品的特性,我們都不自覺地淪為拜物教者,而這晨鐘響亮到讓我們無地自容,原來追求知識的自詡亦難脫免於物質的奴役。
「如果說書是一種讓人得到知識與理性的事物,那為什麼,在尋求它時,反有這麼多的人在尋找它時顯露出如此的失控與迷亂?」
同時,書同時具有靜與動的性質,「書有流動與凝固兩個相反質性。書必須流動、售買,才可以推動有新書出版;另一方面,文史哲的經典好書,本質就傾向凝固在架上。」我們以二元的美醜、善惡、對錯、真假來認識這個世界,但總會面臨到異例而無法透過現有範疇處理,常常知識走到現時的盡頭我們才發現矛盾相容於一體之中而無法獲得消解,書也正是這樣的產物。也就像旅行者觀看著這個世界,但對於愛書人來說書的世界比真實世界更迷人,這也是為何我就連遛狗總是會抓著一本書邊走邊讀,但這樣的取捨總是兩難,因為你不曉得是否會在變電箱上看到另一個風景,又或是缺漏掉此地此刻能對該段落的體會,魚熊總難兩全,無奈也。
其中也談到了現實的問題,例如書店的經營生態,當然港台有所不同,但就本人的見聞而論,書店若要單賣書來生存,尤其主打選書的獨立書店,實在是十分困難,除了二手書店本身自成市場之外,就像連鎖商店7-11一日一日排擠掉柑仔店一般,獨立書店要生存必須要有售書以外的生存方式,尤其書是照原價來賣的話。例如複合式經營餐飲、上品咖啡、舉辦講座,或是賦予書店具有一定的特質(性別、哲學、社科類)。然無論如何在這個知識從印刷移轉到電報再行昇華至媒體的世代,知識論的取向已經轉移到媒體(所以才有漸漸娛樂化的傾向)還能開立書店,除了大部分能被書給環繞這種浪漫環境之外,同時也必定具有些傻勁與理想才能罔顧現實的殘酷而無視辛勞。
對於閱讀者而言也無償不是如此,時間有限讓重讀每本書都成為奢侈,就像好電影一般,隨著鑑賞能力的提升我們就會確知許多作品是值得一再一再地品嚐,但我們又因為了解到生命有終點,才讓每次的選擇都變成是獲得也是拋棄(老生常談看爛書是費時的就不說了),我們當然都夢想著能囊括進所有我們想要的事物,但既要囊括必有容器,而容器必然有限,我們活著也正是學著在種種的不完美與不滿足之間,試著去調適自己的挫折,畢竟這個社會只會提供給我們範式化的榜樣,我們仰望著那個應該要成為的社會化後的樣子,但不時地反觀自身才覺唏噓還差了十萬里。
也或許是因為這樣才產生了新世代的一批文青、廢青,有些是逃避了現實,躲避在荒野又或者學院,排斥這個社會也被這個社會排斥,他們拒絕被主流給收編,聆聽著邊緣的音樂、從事著越界的行為,或許有些人是天生的野叛、天生的離世,但也有些人是為了不同而不同、為了反抗而反抗。當然我們站在一旁說:「這些人真可悲」是很容易的,奚落他人總比理解與分析還要容易太多,但這個社會成為了什麼樣子?這些人又為何被這個社會給推向異邦?或許在嘲笑這些人或是蔑視之前,我們應該先看看這個社會的壓迫力道已經大到什麼程度,然而對於具有改革能力的人而言這常常成為盲點,因為正是這個社會的渠道推使這些人成為菁英,如何自我反對呢?反思畢竟不是常態,而是反常態。
似乎閱讀了恍惚書,寫作也恍惚了起來,飄飄散散寫道對社會的批判,然此實係因以「書」為核心即等同站在稱作「文化」的中心四周觀省,而當我們能從此察照這個社會—以不同於主流視角的視角—我們就能看見很多平常被主流所淹沒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