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上週六跑去松德前的十字路口躺馬路,因為真的太想死了,索性躺在馬路中央,結果不到兩分鐘就有「好心」的路人幫我報警打119,過個三分鐘救護車就來了,警察也到了,救護人員捏我肩膀捏的好痛,可是我又不想動,不想說話,最後還是被勸起來,坐上躺椅被送到松德去。然後急診醫生又勸我住院,只是現在要實習,所以不能住院。禮拜三晚上提早回北醫門診,醫生問我:「想死還是想活?」我回答:「都不想!」醫生又問要不要住院,我說實習不能住院,然後抗憂鬱劑再加兩顆應急,現在一共吃七顆抗憂鬱劑。
今天開始前坐在諮商室外面的地板上,等醫生來的過程還是很焦慮,一進諮商室,我就跟醫生說:我很怕你消失,你說怕我死掉嗎,我說是消失,你說你只要還活著,就會遵守你的承諾,我想我是又再次確定我們的諮商關係吧。我開始哭著說,我其實真的很想死,我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少了十分鐘,會差這麼多,讓我很想自殺,你說可以看出我對諮商關係的看重,我想是的,我一直把諮商當做賴以維生的必需品,少了十分鐘真要我的命。我不停的哭著說所有事都out of control,我真的不懂為什麼遲到影響我這麼大,我說我其實也不確定我是不是想死,感覺每次都會救自己,早上張醫生問我,如果時間重來還會做一樣的事嗎?我說會,就算知道死不成,我還是會去躺馬路。你說就是控制衝動的問題,你說大腦有分區塊,有本能的下視丘、杏仁核,控制我們的求生欲,而前額葉就是控制我們情緒的地方,它會幫我們踩煞車,你說我需要一個踩煞車的機制,你問我衝動是什麼?我說就是控制不了的事,你說就像狗會發情,公狗遇到母狗,就會不受控制的發情做愛,但是人類不會,至少也找個摩鐵,因為人類受前額葉的控制知道什麼是合適的行為。
提到做愛,我提到我父母的性行為幾乎是為了生孩子而做的,你說性行為也代表關係的緊密,我說我媽有時候會拒絕我爸的邀約,或者有小孩後,就分房睡,然後我又順勢提了我最近性慾降低,就不想自慰,你沒有回什麼。
你說衝動是需要控制的,我們諮商的過程就是在訓練大腦,有點像是復健,你說神經元很特別,如果死掉,神經元是不會復活的,但是其他區塊是會補足消失的那塊,所以為什麼有些人下半肢原本不能動,卻可以復健到可以走路。
我說我覺得我不知道要怎麼講,對於人生的無奈,對於愛的感受,我從小就覺得我不值得被愛,我為什麼是我,我其實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
你說衝動控制是需要學習的,你問我花了幾年養成這個人格,我說26年,你說照樣,我們復健也不可能短期見效,一切都在進行中。我覺得前途茫茫,不知道要怎麼走下去。
你說好久沒提哲學了,亞里斯多德在兩千四百年前提出十大關於理性的學說,其中提到時間跟空間都是特別的存在,我說我總覺得人是歪斜線,活在平行的時空,從某個角度看也許兩個人有交集,但實際上卻是在平行的平面上,永遠不會有交集,你說這要看我怎麼看人之間的關係,你注定是我人生的過客,但你也不知道我們能走多遠。
你說我很聰明,我說我一直有一個疑問,為什麼跟我講過話的人都說我很聰明,你說從我說話的邏輯、表達我的想法,邏輯思維都很有條理,所以覺得我聰明,你又提到我是難搞的個案,我倒在沙發上,說為什麼我難搞,如果我好搞就不需要你了,你說如果我好搞,你就會在門診解決我,不需要進入諮商關係,你說接我代表什麼我知道嗎?我說代表你不能接其他個案,你說對代表你有一段長的時間都不能接個案,短的個案在我等待三個月期間你就解決了,你借我代表你有一種決心,要長期跟我走下去。
我說我是一個會寫反思的人,你說對這很重要,我說我每週都會回去打三千個字的紀錄,其中六百字是反思,我會寫今天的心得,下次要講什麼,有什麼期待,你點點頭,我想這也是一種重視我們諮商關係的概念吧。
你又提到前額葉,你說我們正在學習如何控制衝動,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不可能短期見效。
你問我想要活下去嗎!我說我其實不知道,你又問我:你想要活下去嗎?我說我不知道,你說我還是沒回答島你的問題,你問了我五次同樣的問題,我說我想,可是我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想,我又哭了。
你說存在很難,可是我就是喜歡挑戰很難的東西。你說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會回頭看主,你與我的相遇不是偶然,你也不知道我們能做什麼,你似乎相信著是神安排一切,主導一切,冥冥之中我們在急診相遇,在門診等待三個月,我每週都回來看診,然後我們進入會談關係,你知道我是難搞個案,你說我不輕鬆,我很難搞,我想是的,我不好搞。你問我我們的相遇是不是偶然?是不是神派你來的?我沒有回答,但我內心想著是的,你的確很像神派來的使者。你結束時說:就看那時候你願意回頭看主囉!我苦笑著說暫時還不想。
反思:今天的紀錄寫比較少,因為我真的在一種很低彌的狀態,我的認知功能、專注力都在下降,我只記得提到一些關鍵字的時侯我落淚了,我其實不知道要怎麼走下去、對於人生,我有很多的無奈,我有很多想要放棄的事,我覺得我其實沒辦法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好好的活下去,今天問了張醫生關於能不能那身心障礙手冊的問題,醫生回我現在連躁鬱症都可能審核不過了,現在就算改重鬱症也拿不到手冊。我想我是絕望了,我不被這社會認可是一個不正常的人,我就是一個不正常的「正常人」,今天談完,我覺得很安心,我知道你會遵守你的承諾,你會每週出現在那裏,你會每週等我,在一個小時的時間裏,陪我做前額葉的控制衝動復健,你會教會我如何「想死卻不去做」你允許想死的念頭,但是想歸想,我們必須學會踩煞車,停下來而不去行動。我想今天最大的收穫是知道你會在,知道你會陪我存在著。今天恍恍惚惚,又過了充實的禮拜四,明天又要去實習,又要會談個案,其實我真的很不想實習,我覺得我自己都要死了,又要怎麼去接住其他人?我只能期待下週四的到來,期待與你的對話,慢慢的會更好的吧?我會變得好好的活著的人吧,有一天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