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許多故事書的開場白,總是會先從認識主角開始,娓娓道來。我是這麼想的,或許一個人的故事,也是從「他是誰」、「他的名字」開始的。而「名字」,有時候甚至比我們更早來到這個世界上,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那是一隻在路街上流浪的虎斑貓,沒有名字。
「 小時候,是隻『小貓』。
長大了,就被叫做『貓』而已。 」
故事的開場,如此平淡描寫,彷彿那只是一隻普通的流浪街貓,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街上店家們養的那些貓:橘貓、賓士貓、胖饅頭貓、梨花貓……,每隻都有自己的名字。所以,虎斑貓也渴望擁有自己的名字。但是,從來沒有人給過牠一個名字。
「名字,是有一個人,為了歡迎你的到來。」
「Leo」,是拉丁語──獅子。鞋店的里歐總是像頭獅子,一副霸氣得意的模樣,霸佔著店面的一角。「元太」,是元氣的意思。書店的元太,總是很有朝氣地和客人們蹭蹭頭、打招呼,是店裡的人氣王。曾經小巧可愛的「小不點」,長大了變成肥滋滋、圓嘟嘟的大不點。臉頰都胖成了一團球,我想菜攤的老闆一定很寵膩小不點吧?才能任由牠自在地塞進小小的蔬果籃裡睡午覺,一點也沒受到任何打擾。
「名字,為你們之間的關係,寫下了獨一無二的故事。」
每一隻街店的貓咪們,在牠們的名字之中,都紀錄著牠們與主人的相識、到來的故事,還有自己的個性,和主人們的疼愛。有些貓咪,甚至不只有一個名字。那是在咖啡廳裡,店阿姨的「咪咪」,同時也是店叔叔的「白丸」。原來啊,在名字裡,還藏著只屬於牠和她、和他的小秘密。那是只有他們之間才知道的小故事。
從一開始,名字的誕生,就代表我們與誰正連結著。
「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名字啊!」
虎斑貓,心裡這麼想著,沒人取名字,那就自己找一個。
但是,自己究竟「喜歡」什麼呢?
牠找了許久,甚至發現大家都有名字,只有自己沒有。「大理花」、「雛菊」,那是花的名字。「小摩可」、「太郎」,那是狗的名字。「野貓」、「髒貓」、「怪貓」,而自己只能被這麼喊著、驅趕著。看見虎斑貓蜷縮著小小的身影,躲藏在長椅下,靜靜地躲雨。我的心,也跟著下起雨來。
曾經看過一篇文章,提到人的一生,會死去三次。第一次,是心跳停止,那是生理上的死亡;第二次,是被親友們弔念、下葬,對世界宣告你的死亡;最後一次,是你的名字,不再被人提起,終究被世界遺忘的那一刻,那是意義上的「死亡」。會不會對於虎斑貓來說,沒有「名字」,彷彿像是找不到自己,在這個偌大的世界裡,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如果牠的貓生,都未曾被一個人記得,是不是也意味著,牠不曾活過一場呢?看著虎斑貓,很努力地找尋名字,想為自己在世界上留下一個印記,我心裡一邊想著,也一邊心疼著。
「你的眼睛是很漂亮的哈密瓜色呢!」
還好,直到最後,一個小女孩,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發現了在長椅下的虎斑貓。也是從那天起,虎斑貓終於也擁有了自己的名字──「哈密瓜」。那一刻,所有的流浪和孤單,在一聲「哈密瓜」的叫喚中,都成為了過去。
「我想要的不是一個名字,而是那個喊我名字的人。」
名字,是有一個人,想要迎接你的到來。
名字,是你與他相識的故事,
讓你們有一天,可以說起的曾經。
名字,是他想要輕輕呼喚你、記得你的愛。
每一個名字的背後,都有一個等待著被發現的故事。而那個故事會開始,都是因為有一個人,想要迎接你的到來。那是愛的見證,也是連結的象徵。讓我們在這個廣大的世界裡,找到了自己獨一無二的位置和價值。
當擁有名字之後,這個名字成為了我們身份的一部份。無論在何時何地,每當喚起一個人的名字,腦海裡就會浮現出他的身影和相處的點滴,那是記憶一個人的方式。
只是人生無常,那些曾經為你取名字的人、能夠呼喚你的人,也許有一天不得不說一聲──「再見」。到那時,名字會將我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緊密地牽絆在一起。你會再次想起,那曾經輕輕喚過你的名字,溫柔而親切的聲音,那是我們一生的歸屬。
「你喜歡你的名字嗎?」
那是我愛的人,曾經呼喚的名字。
所以,我很喜歡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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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名字的貓》
作者 / 竹下文子
繪者 / 町田尚子
譯者 / 黃惠綺
出版社 / 台灣東方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