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寫故事:把觀點寫入對話,鮮活了人物性格《御伽草紙》|讀小說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御伽,是「御伽話」,大人說給孩子聽的故事;
草紙,或稱「草子」,通俗、娛樂性的書物。
御伽草紙(Otogi sōshi),就是故事書、童話書。
圖源:博客來

《御伽草紙》
作者:太宰治
譯者:湯家寧
出版社:逗點文創結社
ISBN:978986943991
《御伽草紙》是太宰治根據日本童話故事,加入新的觀點,重新詮釋,變成迥然不同的內容,有點類似同人創作的翻案小說。

《御伽草紙》共有六則短篇,太宰治用他的方式帶領讀者探索、思索,內容豐富扎實。這本書在文壇的重要性,我認為有兩方面:
  1. 消弭童話故事裡的夢幻意境,加入人性細節,使其貼合現實。
  2. 一改頹廢風格,文筆好似在席間輕鬆地閒談,甚至考證故事的真實合理性。
若要推薦太宰治的作品,我會推薦《御伽草紙》(而非《人間失格》),因為它完美地呈現太宰治的思想與寫作深度。
因為我對日本童話不甚了解,所以閱讀時會先搜尋原本的故事內容,再來看作品,兩相比較之後,對太宰治的文學魅力有了更真實的感受,然後簡單整理了太宰治的「論述功夫」和「下筆功夫」。

一、論述功夫

太宰治的特點是會把某些更真實的人性細節,還給角色,
這樣一來,人物好像是全新的,
整個故事也就推翻我們所熟悉的樣貌,變成另外的東西。
太宰治不是為反而反,他對事情有獨到的見解,將觀察所得、思考面向很恰當的融入故事,在人物身上表現。

例如〈浦島先生〉其中一節

當烏龜邀請浦島先生到龍宮做客時,浦島先生說他對冒險實在不感興趣,只想循著先人走過的平穩道路筆直地前進。烏龜駁斥他:
難道先人走過的道路,就不是冒險的道路嗎?只有相信在山谷對面開滿了美麗花朵的人才能心無罣礙,抓著藤蔓走到對面。抓著藤蔓橫渡山谷的人,純粹只是為了想看到山的另一邊盛開的花而已,絕不會有「自己正在冒險」這種粗俗虛榮的想法。
在〈竹青〉一篇也有相同的手法,就是把正反兩面的觀點寫進角色的話語裡。因為論點相反,也讓角色有了明顯的對比。

二、下筆功夫

太宰治一方面寫活普通人內在層次,具有立體感,
另外一方面也在傳遞正面意義的故事裡,再賦予探索與思索的機會。
太宰治寫人物時,不會直接表明人物的個性或喜好等,而會透過社會期待、對話、主角內心想法等描述,推進人物的性格,貼近現實生活,讓讀著深刻地認識角色,是活生生存在的一個人。

例如〈肉瘤公公〉

當老爺爺臉上長出一顆大肉瘤時,周遭眾人不一樣的反應呈現出不同的性格。
老爺爺撫摸著它,苦笑:「這個啊,是我的愛孫呢。」

兒子一臉認真,煞風景地回答:「從臉頰生出孩子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能的。」

老婆婆只是不帶微笑地說了句:「應該不會危及性命吧?」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關心過這顆瘤了。

附近鄰居則總是對老爺爺說,這顆瘤是怎麼長出來的啊、痛不痛啊、哎呀很麻煩吧,等等的慰問話語。
從老爺爺、兒子、老婆婆的反應來看,也能知道他們的家庭關係很不一般,鄰居竟比最親的人還要激動、關心。
這種寫作手法需要對生活有細膩的觀察和敏銳的感受,能看出太宰治其實是很纖細的,尤其在故事最後人物的轉折、心境的改變,這中間的過程如何順暢地表現,都顯現出太宰治的寫作能力,能把讀者帶入故事裡。

總結

讀太宰治的作品,會發現他的主角幾乎都是「有錢人家的兒子、悖離父母的期待、沒有工作收入、懶散地生活」,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職業級魯蛇」或是「魯蛇導師」。
他的作品也經常圍繞在家庭關係、社會對男子的期待、與女性的糾葛,這些話題真的是聊幾個世紀也聊不完的。
即使角色背景多有雷同,但總能從他的作品中看到不一樣的世界,這本《御伽草紙》更是如此。
比起父母、老師耳提面命的處世之道、生活禮儀,太宰治簡直就是我們成長過程中的知音。他談的是非單一價值的重要,人生有太多的疑問等著我們去解答,而太宰治用帶有反叛的意味為我們作解。
突然想起《人間失格》裡的一句話:
若是真的在人群裡碰上一位被認為是邊緣人的陌生人,
我一定會對他很和善。
我想,這位親愛的朋友做到了。

關於Neomi讀《御伽草紙》

在這個系列中,我想談談「太宰治如何在童話故事中展現他的人生觀」, 因為篇幅太長,所以會分開討論,內容分別是(以下連結有雷):
《御伽草紙》中的另一篇〈清貧譚〉沒有節錄整理,原因是看過《聊齋誌異》〈黃英〉的原文後, 我仍比較喜歡原本的故事,也沒有讀出太宰治想表達的意涵,所以沒有列入。
願閱讀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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