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鳥談─二二八主題系列】─從「還願」的時代認識鄭南榕：參訪鄭南榕紀念館

前言：
這篇文章的出現，其實是出於一場巧逢。
在上上週的台北國際書展上，我在獨立出版聯盟的雲端角落攤位，意外遇見了鄭南榕紀念館所主持的真人圖書館。在此之前，我對鄭南榕不了解，我僅知道「他的自焚為我們台灣帶來了言論自由」如此簡短的訊息。
我不知道他的偉大，並不能以如此簡略的言語來帶盡。
在真人圖書館的主講者們介紹下，我才知道這個遠在中山國中捷運站附近、藏身於老公寓裡的鄭南榕紀念館。好不容易在二二八前夕抽了空來一趟，卻帶給我意外的驚喜與收穫。

如果你曾玩過或看過《還願》這款由赤燭團隊所製作的遊戲，必定對於遊戲內的玩法與背景年代不陌生。在開始本篇文章的介紹以前，我想鄭重提醒閱覽者：本篇文含有透露劇情的成分在，因為本篇文將含有「透露遊戲劇情，並透過遊戲的背景年代、簡述鄭南榕的生平」之內容。
如有意願透過《還願》來了解鄭南榕、認識這位偉大的先進，但是尚未了解《還願》的故事，務必先迴避。

最後必須強調一件事：
本篇文章與《還願》的關聯，僅於故事發生的背景年代，取用之細節也僅限於此。請勿過度解讀、帶入、混淆《還願》的存在意涵。敬請尊重創作者的理念與其故事核心。

※本篇文章所有資料皆參考書籍《無法送達的遺書：記那些在恐怖年代失落的人》之年分背景紀錄、《鄭南榕基金會》之網站、書面簡介資料。

由赤燭遊戲所製作之遊戲《還願》，主要故事核心圍繞在杜豐宇一家與男主人──杜豐宇所接觸的神秘宗教。從男主人杜豐宇的角度、透過類似「回憶錄」敘述手法，藉由走廊來穿梭處於不同年代的住宅。並且藉此觸發事件，一步一步了解、釐清杜豐宇一家所遭遇的問題。

在遊戲中主要發生事件的年份（連結為巴哈姆特站友整理資料），我們一一列出如下：

1975年，女兒美心出生

1980年，搬入新家

1985年，美心開始出現疾病問題、杜父尋求何老師協助

1986年，美心上歌唱節目，夫妻因種種生活與杜父信仰問題逐漸失和

1987，美心病情加重，遊戲之末尾悲劇發生

首先，
1945年，日軍於二戰中戰敗，國民政府接管台灣。
1947年，台灣發生二二八事件。
1949年，國民黨戰敗遷台，同年推行戒嚴，一直到1987年才宣布解嚴。
如果你夠細心，在遊戲《還願》裡，你可以明顯聽見遊戲裡的人物所使用的語言皆為「國語」。在1945年國民黨接收台灣後，他們就開始將軍隊與難民往台灣遷移，同時實施起國語運動，禁止於校園內使用國語以外的語言。在1987年後，這項措施才隨著解嚴跟著取消。

1975年~1987年，杜豐宇一家正好處在戒嚴的時期。

而鄭南榕，就是在這樣的時代下，引領著「言論自由」的浪潮。

2019/02/26，我出發前往位在中山國中捷運站附近的鄭南榕紀念館。
這條巷子外有一塊明顯的標示寫著「自由巷」。在巷內的工地鐵皮牆上，張貼了許多思想家所留下的言論，而其中一幅就是鄭南榕。

鄭南榕紀念館的位置並不起眼。雙眼掃著家家戶戶門前的住址門牌，尋找google地圖所顯示過、一面張貼在門牌前的鄭南榕紀念館招牌。在這裡發生了很尷尬的事。由於我並不熟悉公寓電子門的操作，還按電鈴詢問了開門方法，題外話。

來到三樓後，就看見了在紀念館內服務的工作者。進入室內，依照規定脫鞋換穿館內提供的拖鞋，就先從觀看鄭南榕的紀錄片開始看起。

影片內詳載了鄭南榕的生平。並透過他的友人、他的親人與摯愛，詳述了鄭南榕的為人與處事態度。與印在照片上的面容不同，透過話語、透過情感，我們在影片中，看見了鄭南榕不同的臉譜。

結束影片的觀賞後，工作者帶著我開始館內的導覽：

首先工作者向我介紹著鄭南榕的家世與出生背景。鄭南榕的父親鄭木森是福建省福州人，母親謝惠琛則為台灣基隆人。
母親的世家為台灣在地基隆人，因此兩人的婚事起初曾受到反對。後來，鄭木森為了前往中國尋找雙親，因此暫時離開謝惠琛的身邊。然而遺憾的是，鄭木森的母親早已改嫁，他自此失去了母親。

鄭南榕出生於1947年，也就是二二八事件發生的那一年。
當局勢穩定後，鄭木森帶著謝惠琛搬遷至宜蘭中興紙廠，鄭木森在當地經營理髮院，替中興紙廠的員工服務。之後，1947年9月12日，鄭南榕於台北出生。出生在扭轉台灣歷史的年代，似乎是在透露，鄭南榕的出現是具有某種象徵意義的。
我想，他本人也是這樣認為的。

1959年，鄭南榕以第一名考上宜蘭初中。
1962年，鄭南榕就讀台北建國高中。
1965、1967、1968，這幾年間鄭南榕又輾轉於成功大學工程科學系、輔仁大學哲學系、台灣大學哲學系。

鄭南榕的求學生涯如果用坎坷來形容，似乎有點誤解。
為我導覽的工作者告訴我，鄭南榕是自願放棄這些名校的就讀權利，理由則是因為學校的教育與他的思想有所衝突。之後，1971年，鄭南榕因為拒修「國父思想」而放棄了台大畢業證書。

在這段期間，鄭南榕在輔仁大學認識了妻子葉菊蘭、於台灣大學就讀時認識《中央日報》、《自由中國》的主筆殷海光。並於1972年與葉菊蘭公證結婚。

之後，鄭南榕曾經於紡織、貿易公司任職，也曾經自行創業，但是都沒有成功。隨後他先是於1981~1984年，以作家的身分為《政治家》、《深耕》雜誌寫稿。1984年3月12日，創辦《自由時代》週刊，這也是「言論自由」的開始。

接下來，我們稍微拉快時間序、將主題切進與《還願》相近的時間點：

還記得《還願》故事發生的每一個事件的時間嗎？

【1975年】：4月5日，蔣介石逝世。

【1980年】：發生林宅血案。

【1985年】：1985的前一年，1984年10/15發生江南案。

【1986年】：反戒嚴。同年9/28，民主進步黨成立。11/14，許信良機場事件。

【1987年】：二二八和平日。二二八事件40週年，全台首現228紀念活動

鄭南榕所活躍的最重要的兩次事件，正好是發生在1986年、1987年，因此我們將聚焦於這兩次大事件。

1986年5月7日，鄭南榕響應許信良的海外組黨運動，與江蓋世兩人先後登記為台灣島內第一、第二號台灣民主黨黨員。
同年5月19日，鄭南榕發動了「519綠色行動」，率領群眾於龍山寺聚集，抗議戒嚴37年。
同年6月2日，因被張德銘控告違反選罷法遭到收押，未審先判8個月。

當《還願》裡的杜家，正因為一連串的家庭問題，埋下了不可收拾的悲難之種。鄭南榕也於1986年的行動中，燃起了一股反抗的烈火。儘管他在同年6月遭受入獄判決，但在隔年的一月出獄後，他再度發動另一起震撼台灣人的行動。

1987年，是《還願》故事的結束。然而，這波民主自由之火，卻尚未被澆熄。

1987年2月4日，鄭南榕與陳永興、李勝雄等發起「二二八和平日促進會」。
同年2月28日，鄭南榕發動首次二二八遊行，要求政府公開道歉、公布真相與查明冤屈。

根據工作者告訴我，鄭南榕的這場行動對於當時的台灣人顯然是一場衝擊。因為在鄭南榕以前，從來沒有人敢搞這種規模的行動。要知道，1950至1990年間，剛好是台灣人所認知的那段「白色恐怖」時期。

然而鄭南榕卻做了。

到這裡，《還願》的故事已經沒有後續了。它為我們留下了一抹沉重、一絲遺憾。同時，就像當初《返校》帶給我們的一樣，更加細膩的反思。

鄭南榕開伐民主自由之路的腳步仍在繼續，只是，在《還願》故事結束的兩年後，他也被迫停下了。

1988年12月10日，鄭南榕於其創辦的《自由時代》週刊內刊載《台灣共和國憲法草案》。這個行為徹底觸動了國民黨政府。隔年，也就是1989年的1月21日，他收到高檢處「涉嫌叛亂」的傳票。

「國民黨只能抓到我的屍體，不能抓到我的人」

1月26日，鄭南榕堅持「百分之百言論自由」理念，不認同國民黨政府所擬下的法律，將自己囚於雜誌社總編輯室，並且於總編輯室桌下備有三桶汽油、打火機、構築防禦工事。同時，來自各地的義工與他的朋友親人們輪流來探班駐守，抵抗政府軍警的來襲。

4月7日，軍警成功闖入雜誌社，鄭南榕回到總編輯室內，在自身上點燃起熾熱烈火，他的步伐，終於在此停歇......

後言：
我很少會在一座紀念館內屏息平神，看待著紀念館內的每一樣物件、讀著每一則文字。當我認知到，我們自1990年後所享受的自由、和平、暢所欲言，都是包含鄭南榕在內的每一位自由之士換來的時候，我們視其為理所當然的態度，是否又為一種將其等人的精神狠狠糟蹋之舉？

我想若是鄭南榕，他一定會否定我的這段話。

再次感謝鄭南榕紀念館當天的詳細導覽與介紹，這是一個很棒的過程。
若是讀者各位有興趣參觀，可至以下網站查詢參觀資訊：

另外，鄭南榕紀念館將會舉辦「2019鄭南榕殉道30周年紀念會」以及由各個民間團體所共同舉辦的「自由之路藝術節」，有興趣的讀者可至該網站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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