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很多年以前，南神的貞文牧師在過世之前，跟我分享過，關於人的驕傲這件事。她說，她是非常典型，受高等教育（去德國念神學）被逼迫（228受難者）信奉左派解放神學，非常自義的基督徒。
然而，上帝對她開了兩次大玩笑，她一生當中，兩次因為憂鬱症住院，人生最後的階段，也不斷在跟癌症作抗爭。因為我也是一個極端自義而且有憂鬱症病史的知識分子，當時我很好奇問她說，妳都不怨上帝嗎?
她告訴我，不怨，因為上帝透過這樣的疾病，讓她變得更柔軟。
當時我只覺得她很謙卑，因為我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一絲驕傲，或者這麼說:我看過許多比她人生順遂卻比她驕傲的知識分子:比如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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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過世之後，我人生進入到另一個階段的低潮。
最憤世的時候，我想要學鄭捷去公眾場合無差別殺人，但想到許多我在意的人傷心難過的樣子，又過不去，轉而割腕，又沒有種真的一刀割到見骨，就這樣一直不上不下，擺盪來擺盪去，覺得自己活得不像個人，反而像隻蟲子。
那種不堪，一直跟隨在我的人生經驗中，每當我憤世過頭了，或是得意忘形了，就會浮出來提醒我，我其實是個連蟲子都不如的人。
有非常非常長的一段時間，我願懟上帝:為什麼這麼不堪的經歷，沒有讓我變得更柔軟，反而讓我變得更剛硬？
上帝沒有回答我，反倒是令一個直腸子的長輩，好說歹說，總是提醒我，我是一個對別人苛刻，對自己寬鬆的人。我總是不喜歡跟他聊這件事，因為那是我最不願意面對的痛點之一，但他的個性就是這樣：管妳喜不喜歡聽，既然我覺得你是我的朋友，對你好的，我就要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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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知道，他即便講，這個問題也是無解的。
任何一個人性格的扭曲都有其脈絡，倘若有人提醒你，你回家後反省就能改進，我們也不需要上帝了。
只是，他每次講，我還是會進到那個記憶的櫥窗當中，把那些陰暗潮濕發霉的回憶再拿來整理一遍，因為我想驗證自己是不是真的像他說的那麼不堪：比我以為的我還不堪。
那個過程當然是極不舒服的，因為他短短的一句：
''為什麼你對別人都那麼苛刻''隱含了十幾二十年來被背叛，誤解，羞辱的經驗，很多東西我到現在還是走不出來，很多東西我到現在還被誤解。
當他告訴我，只要人家曾經有對你好，你就只能感恩，不能抱怨。
然而我接收到的，不僅僅是只能感恩而已，而是那經年累月無法與原生家庭化解的恩怨情仇。通常這時候我又會開始抱怨，為什麼別人就活在比較懂愛，比較正常，比較有良性互動的家庭.....但這兩年我看到了太多社會真實，沒有辦法再繼續自欺了。
我又沒有錢去旅遊，打電動，吃大餐逃避，所以我只能回到一個基督徒的基本，讀經，禱告。因為最近對使徒保羅的人生境遇很有感，我就在想，保羅的人生比我不堪，他究竟如何面對同樣的情緒？結果，我解開了一節，從前一直一知半解的經文。
關於保羅肉體裡的那根刺的經文：我相信這段經文大家是耳熟能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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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恐怕我因所得的啟示甚大，就過於自高，所以有一根刺加在我肉體上，就是撒但的差役要攻擊我，免得我過於自高。
為這事，我三次求過主，叫這刺離開我。
他對我說：「我的恩典夠你用的，因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軟弱上顯得完全。」所以，我更喜歡誇自己的軟弱，好叫基督的能力覆庇我。
我為基督的緣故，就以軟弱、凌辱、急難、逼迫、困苦為可喜樂的；因我什麼時候軟弱，什麼時候就剛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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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解經家都在猜那根刺是什麼，但如今我才明白了，那根刺什麼都可以是，也什麼都可以不是，那根刺人除不掉，因為他就是屬肉體，屬血氣的軟弱。
凡屬血氣的，沒有辦法用血氣醫治。
我終於明白了，貞文牧師所謂''神透過疾病讓我柔軟''這件事，指得是什麼意思：
感謝主，即便生前那麼多功過，她必然是進天國了：因為她的信，讓她結出了聖靈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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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個問題，保羅的回答是這樣的，
''他對我說：「我的恩典夠你用的，因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軟弱上顯得完全。」所以，我更喜歡誇自己的軟弱，好叫基督的能力覆庇我。我為基督的緣故，就以軟弱、凌辱、急難、逼迫、困苦為可喜樂的；因我什麼時候軟弱，什麼時候就剛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