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騎車回家的路上,那是個細雨綿綿的夜晚,我穿著防風外套,仍感覺得到濕涼的冷風竄入袖口。歌單裡隨機播到一首歌,旋律很簡單好聽,吸引住我:
天空慢慢下起雨了 還不回家嗎
你說天空不只會哭 它還能說話
它說什麼你聽見了 都一一寫下
小心讓風吹乾 掛在城南橋底下
太陽底下 一步一步靠近媽媽的長髮
城的南邊 一天一天長出嫩綠的枝椏
等到有一天你也長出了 爸爸的鬍渣
離開第一年 好像也沒那麼想家
這首歌是鄭興的〈城南〉,一查才知道原來它是鄭興在十七歲寫下,長大後再重新創作而成的歌。
「《城南》寫在2009年的春天,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長大意味著什麼,也不曾想過長大會是一件多麼漫長的事。肯定的是,十七歲的我已經體會到成長的酸楚,感受到城市的轉變帶來的失落。」(引用自鄭興 Facebook 粉專)
這一切讓我忽然想起自己剛到台北讀大學時寫下的一篇舊文。
這個城市如此陌生。
她以斑斕的色彩殷勤笑迎每個人,似乎想要留住每個遊人的腳步,再多笑陪他們幾個夜晚;然而,她卻又以冷勁的風那麼不留情地猛襲而來,如同一次次地提醒著:「你只是客者,你不屬於這裡。」
是啊,曾經我住的城市,她是那麼安靜、那麼優雅,我總想起她的陪伴,如此溫暖。
我是客者,我是不屬於這裡。
同樣是秋冬之際,同樣是細雨的季節,同樣的氣溫,同樣關於成長的寂寞和失落。記得那篇文寫在一個人際關係的挫折之後,我深深地感覺自己不屬於此地,深深地想要離開。
想起曾經那個好孤寂的心靈,心裡一陣顫動。
台北的雨是當時的自己很難習慣的,當時又正值新環境適應期,記得每次下起雨內心就特別寂寞,寂寞得想哭。
身為一個在台中長大的孩子,對冬天的印象是暖陽與藍天,困擾的事只有因為乾冷而龜裂的皮膚。來到台北以後,才見識到台北冬日裡綿綿不盡的冷雨和陰天彷彿沒有盡頭。
教授們都說,來到台北的第一個冬天通常最難熬,當時我還想著,何止第一個冬天,這種冬天到底讓人怎麼活,然後瘋狂想回台中過冬。
太陽底下 一步一步靠近媽媽的長髮
城的南邊 一天一天長出嫩綠的枝椏
想念穿過四季 漫過城牆 開出一朵花
離開第五年 雨還是不停的落下
看著當時的自己覺得好傻,覺得心疼,但也覺得很珍貴,那是一生一次的成長痛。
初初離開自己習慣的生活,練習培養自己的力量,試著真正邁開自己的腳步前行,那是很艱困的過程,畢竟至今我都還沒真正達成。
正如自小成長的城市氣候樣態早已在記憶裡慢慢模糊,當年的我在此刻的記憶裡也已經樣貌難辨,只有在這些文字和氣溫裡才會喚起片段印象。轉眼四年過去,我已經習慣了台北慣常的寒冷和陰雨,台北對於我而言不再是陌生之地,甚至幾乎成為比起台中更有歸屬感之處,這份孤寂感也一年比一年消減了許多。
此刻的我想告訴當時的自己,幾年之後,這樣的成長痛會慢慢退去,如同我慢慢地習慣了台北的冬天那樣,這個城市將不再那麼陌生,我也會長出自己的力量。在成長痛退去之前,可能還會有許多跌跌撞撞,但不要擔心,我們慢慢地走,用自己的步伐。
天空說的話 聽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