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寫方格子的日子。每次到了這個日子,就覺得為什麼會替自己訂下這個日子?這實在是很不符合我不計畫的個性。我不計畫要寫什麼,卻訂下了要寫下什麼的日子。可是有些東西就是這樣一篇一篇累積出來的,很神奇。
但是開頭總是難。但有些東西的開頭卻一點都不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差別?喔,不對,在細細感受下去應該是──有些想寫的東西在想寫的當下沒有寫,被包起來了;被包起來以後,我就要去看它藏在什麼地方,要這裡戳一戳,那裡戳一戳。
戳洞,戳出想說的話
有些地方一戳下去,沒有什麼東西,或流出來的很少。啊,戳錯地方了,不是這裡。有些地方戳下去,會嘩嘩嘩的流出來,又快又多要努力拼命接住。
所以最理想的情況是,有東西想寫時就馬上寫,就不用事後在那邊戳戳戳。但是現實情況是,不是想寫的當下都有足夠的時間,或剛好的狀態可以讓自己馬上把東西寫下來。
在最近的幾場座談會,有人問到寫詩跟寫
《滌》的差別,我直覺的反應是一個很短一個很長。很短的東西我經常有機會當下就寫,因為跟許多人比較起來,我的生活與工作模式較有彈性也有時間上的餘裕。但長的東西就不是靠「想寫」與「時間的餘裕」就可以完成的。長的東西距離自己想寫的那個當下,已經有段時間,它幾乎都是被包起來的狀態。被包起來後就要這裡去戳那裡去戳,看戳哪裡會有東西流出來。當然,要戳什麼地方也不是亂戳,多半都是按著線索戳,像醫生看診。
洞太多的時候需要塞子
然後,有很多東西流出來的時候,也不是一口氣就讓它流出來,因為那樣根本就寫不完。所以越長的東西,最好是一次戳一個小洞就好。不要太多洞,不要一次有好多洞好多東西流出來,這樣根本接不完。
但萬一不小心一次太多洞(有時這很難控制),那就要準備塞子先塞起來,只留一個洞讓它先流。具體來說就是有很多段記錄或關鍵字,先記著但不往下寫,先挑其中一個來寫。
一次一個洞,而且最好也是為它準備個塞子。今天接得差不多了,可是裡面還有,就停筆,先用塞子把它塞住。明天再打開,繼續讓洞裡的東西流出來,流到差不多的時候,再去開新的洞。
不過,有些東西很容易戳到點,有些東西則是在那邊戳戳戳卻戳不出個所以然。但這好像也只能怪自己。戳不出個所以然多半是因為不夠專心,比如寫沒幾句就跑去逛臉書,然後回來看著那些句子覺得語氣不對,感覺不到那嘩啦啦的東西要流出來。
有時是找到毛線球的頭
今天剛開始寫方格子就是這樣的狀態。我本來想寫跟中自學生一起做「餅乾詩」的過程,這個我覺得一定要記上一筆的記錄,明明在這個課程中我感受到許多「第一次」,我卻無法順利的讓它流出來。寫到這裡我突然發現,除了前面那個戳下去有東西流出來的比喻,在某些寫作上更像是找不找得到毛線球的線頭。
像現在你正在讀的這篇,它就是有一個線頭;我找到線頭,毛線球一滾就自然散開。沒有找到線頭,沒有開始的那一句話,這團毛線球怎麼滾就都還是揪成一團,不管滾多久都是一團。
但找到毛線球的頭需要靜心,特別是揪成一團時更需要靜心。靜心是什麼,不要上網啦,不要東摸西摸啦,在眾多想說的東西中找到那個「第一句話」。我不曉得對其他人來說有沒有那個「第一句話」?但對我來說總是有那個第一句話,可能是因為我寫作很像說話的緣故?
寫這篇其實是寫給我自己看的。因為寫東西寫了這麼久還是經常卡關。但有些時候很順啊!所以忍不住去梳理順與不順的當中,究竟發生了哪些事。
希望下一篇方格子可以是想寫的時候馬上寫,或是順利戳到洞或找到線頭。但老實說寫越久越發現,「想寫的時候馬上寫」的時候越來越少了,是因為我越來越不自由了嗎?但寫作如果只靠「這種自由」才能發生,那其實又是另一種不自由?那意味著被隨興所制?只能隨興而寫真的是一種自由嗎?
但這篇卻是隨興而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