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自我揭露嗎?諮商中到底要跟心理師說什麼?(諮商搞什麼02)

一定要自我揭露嗎?諮商中到底要跟心理師說什麼?(諮商搞什麼02)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這是「諮商搞什麼」系列文的第二篇,上篇討論了一些心理師在諮商中的心態,這篇則想跟大家討論的是在諮商中幾乎一定會遇到的事情:「自我揭露」。

  從我在社交圈裡公布我拿到心理師證照以後,時不時就會朋友來找我諮詢他們身邊所遇到的人的心理狀況,或是表達希望跟我進行諮商。由於諮商倫理的關係,我都會跟朋友說明我本身不適合跟他們直接諮商,但可以在跟他們聊聊以後,幫忙他們介紹合適的心理師。大部分的朋友都能夠接受我的介紹,但也有小部分人會不斷的表達自己對於跟另外一個「陌生人」談自己的事情的擔憂,因而沒有辦法踏出接受諮商的那一步。

  因為這樣,讓我想寫一篇文章來講講,在諮商中自我揭露一一坦露自己的隱私,到底會是一種怎樣的經驗?心理師怎麼看待自我揭露?還有一般人諮商時該怎麼決定自己揭露的深度?

*坦露自我的經驗,從我自己說起

  既然這是一篇談自我揭露的文章,我想先從我自己當個案的經驗開始分享起,講講我在談自己時的感受。

  但在進入我自己的經驗分享前,我想要提醒大家,「自我揭露」有很多不同的面向,簡單來說,自我揭露要做的就是兩件事情,一是去感覺自我的狀態,二是去試著「說出」,或是用其他任何方式去表達出自己的狀態。很難有個絕對標準可以說怎樣的自我揭露才是對的、好的,而應該去考慮自己當下的狀態是否合適,以及揭露的內容與當下晤談的連結是什麼。

  回到我的經驗上,我最長的一段諮商經驗,是在我大二的時候,當時談的主題是關於我的父母,長年來我一直對於他們因為婚姻、工作問題,而讓我獨自待在台灣感到不滿,一開始我在諮商中談的都是對他們的憤怒,指責他們不負責任,讓我從青少年時期就要負起很多意外的責任,但隨著諮商的推展,我從憤怒逐漸地感到心酸,感覺到深藏在害怕跟孤獨感,所以我跟我的心理師談到更多自己記憶中,深刻的、被拋下的場景。

  接著藉著我的心理師的陪伴,我嘗試著去接觸自己深層的經驗,找到自己藏起來的脆弱之處,開始去探索自己為什麼把這些脆弱藏起來,在探索的過程中我發現自己外在的行為模式跟內在脆弱的關係,在跟心理師晤談的過程中,我慢慢地適應自己身體裡有這些脆弱的心情,同時試著從心理師引導的不同角度,來看待自己的正、負面向。

  概括地來說,我所經驗到的自我揭露,起初是痛苦跟淚水交織的,有些人會形容像是揭開瘡疤,我的經驗確實很像這樣,但也因為我正視我的傷痕,我有了清洗、治療、適應這些傷痕的機會。

*心理師眼中的自我揭露

  假如有人問我說諮商中是否一定要自我揭露,我會說:對,在諮商中的自我揭露是不可避免的。

  但如前段所說,它不會只有一種固定的模式,不一定會像我的經驗一樣鮮血淋淋的。在心理師的訓練當中,心理師們也是在整個學習、實習的歷程中去嘗試面對自己的議題,怎麼去剖析自己的心理狀態,有些訓練會要求心理師必須自身要接受過諮商,以體驗那種面對一個專業人士,共同處理自己內在困擾的感覺,然後在這麼多的經驗後,才會找到一個(或數個)自己能夠接受的揭露自己的方式。

  有些學派會在意一個人幼年時期與主要照顧者的經驗;有些會著重在過去一直未達成自身需求的經驗;也有的學派在意的是個案現在遇到困難時的反應跟行為。不過無論是哪種學派,在談這些有關自我的經驗時,都只是為了讓個案痛哭、感到脆弱,而是為了讓個案能夠有新的看待自己,跟自己相處的方式。

  事實上在諮商中,心理師也可能會有向個案自我揭露的時刻,但這些揭露必須是符合專業,和當下為了幫助個案的工作目標的,例如:

  一、信任感/安全感:藉著心理師分享自我經驗,可以破除諮商中可能的距離感跟神秘感,讓個案產生較親近的感覺,對諮商關係建立有所幫助。

  二、示範效果:讓個案親身體驗一個人在自己面前說出自己內在經驗的感覺,示範可以怎麼樣去做自我揭露,也鼓勵個案嘗試。

  三、幫助個案接近真實的自我:心理師藉由自我揭露與個案類似或是可以映照的經驗,也能刺激個案反思自己的經驗,能夠幫助他找到自己困擾的關鍵點,也更接近真實的自我。

*我怎麼決定自己揭露的深度?
  大部分人會有「心理師=一直在揭露內在」的印象,覺得諮商總是要掏心掏肺、哭得梨花帶雨,甚至因此對諮商產生畏懼感的原因,我覺得是因為大家平常就「太少」在意自己的內在,或「幾乎沒有」在處理自己在感覺什麼、思考什麼等等的事情,所以對於從自己內在出發的工作方式,通常會感到很驚豔(或驚嚇)。

  假如你是正準備進入諮商,或是剛做諮商不久,對於在諮商中談論自己還不是很習慣,我有一些建議可以給你:  

  一、了解心理師的學派取向:現在網路資訊多,大多的諮商中心的心理師介紹也會標明心理師擅長晤談的議題跟學派取向,可以從這些明確的資訊上去搜尋,通常能對晤談的樣貌有一些想像。也可以打電話去各諮商中心(無論是社區機構或是學校),試著去詢問看看不同心理師的風格,請他們幫你推薦合適的心理師。

  二、實際感覺自己跟心理師的契合度:直接跟心理師見面晤談,是最能夠清楚感受自己在這個人面前能說什麼,也能夠在談話的過程中直接表達自己「被諮商」是什麼感覺,當下就可以跟心理師討論兩人對話的節奏可以怎麼調整。這也是我覺得諮商最好的地方,心理師不是一成不變的像個專家指導你,而是跟你合作去共同決定步調。

  三、每次諮商後反思自己的狀態:每次諮商完撥一點點時間思考一下(也許在洗澡的時候、走路的時候就可以想想),這次諮商中自己說了哪些內容,這些內容有帶給自己什麼幫助嗎?還是越想越不對勁?不管哪種都是協助自己判斷下次晤談要講什麼的好材料。

*結語
  的確,諮商室是一個讓人談自己議題很深的空間,但諮商中其實也有很冷靜的部分,自我揭露只是諮商中的一個過程,在這之後,更恆常的問題則是,這些發現可以帶我們去哪裡?可以讓我們找到變通的方向嗎?會讓我們更能夠接納自己的樣子嗎?

  我覺得自我揭露的內容其實不是最重要的,真正核心的點是,我們說出來了一些深刻的內在,我們想要對自己造成什麼影響。反過來說也是一樣的,今天你一直有些話在心中,卻一直說不出口,是什麼讓你無法說出口,才是應該要去解決的。

  當你今天遇到困難時,不再是膝跳反射式的反應,而能同時考慮自己的內外在,反覆感受、思考、辯證,就是你幫助自己過得更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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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有數次站在我們高中天台的欄杆邊邊往下看,很意外的沒什麼恐懼的感覺,但看著看著會浮出「掉下去一切都結束了呢」的想法。甚至有點嚮往。拉住我的,是我當時養的一隻白底橘斑貓。
諮商關係很特殊,不同於世間的其他關係,是一種為了個案而存在的關係,並且是以幫忙個案解決、適應困擾為目的的關係。所以這是一種「有目標」、「有一定期限」、「焦點明確」的關係,假如今天我們把諮商關係的界限跟平常的親友、工作、愛情關係搞混,就會浮現出幾個要思考的問題。  
現在資訊跟社交場合的發達,不管是去夜店玩、用交友軟體,可能會讓人跟人進入到性接觸的時間變短、變容易,加上性騷擾、性侵害的案例不斷,因此現在不斷加強「積極同意」的觀念宣導。但是,不是有積極同意就可以為所欲為,而是應該隨著關係的發展,走到有性接觸前,仍不可以忘記要「取得積極同意」!
那時候,我有數次站在我們高中天台的欄杆邊邊往下看,很意外的沒什麼恐懼的感覺,但看著看著會浮出「掉下去一切都結束了呢」的想法。甚至有點嚮往。拉住我的,是我當時養的一隻白底橘斑貓。
諮商關係很特殊,不同於世間的其他關係,是一種為了個案而存在的關係,並且是以幫忙個案解決、適應困擾為目的的關係。所以這是一種「有目標」、「有一定期限」、「焦點明確」的關係,假如今天我們把諮商關係的界限跟平常的親友、工作、愛情關係搞混,就會浮現出幾個要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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