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這樣的老師

　　之前，一直很喜歡讀廖玉蕙的散文。近幾年來她的散文集也都有閱讀過，很喜歡她那令人感到很親近的文風，但最近似乎沒看到新的散文集再度面市，覺得有點失落。最喜歡的一篇散文是關於她父親的＜＜繁華散盡＞＞，看了很多次，每次都讓我感到熱淚盈眶。近來因為在教學上遇到的一些事，讓我想起了她的另一本散文集＜＜像我這樣的老師＞＞，裡面一些關於處理學生成績的篇章，真是覺得無限感概。

　　在菲律賓的學生重視成績，已經早是見怪不怪，每次跟修女們討論這個現象，總是覺得為什麼在菲律賓的家長，不願意去看自己的孩子在課堂上學了些甚麼，而卻一味的去追求數字得漂亮與否？這次要把第三次月考的總成績繳交出去時，我早就已經有覺悟會在小三和中二各投下一顆震撼彈，果不其然成績繳交出去的第二天就被叫去校長室練習英文對話了。

　　小三的Ａ同學，據他的父親所說，他的兒子從幼稚園到現在，每次的中文考試，都是拿honor student，還記得剛進來holy cross的第一次月考也是，Ａ同學沒有拿到honor student，一聽到這消息管理幼稚園的紀修女，馬上跑來向我詢問為什麼，並且再三要求把成績重算一次，我把成績檢查過一次後跟修女回覆，因為Ａ同學的作業並沒有特別突出，甚至還有缺繳，雖然平時在課堂上的表現還算不錯，但是成績就是不足以擠身honor student，修女聽到的第一個反應是，她覺得很不可置信，因為她從小看Ａ同學一路長大，他的表現總是名列前茅，問我說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補救嗎？我只能回答說：很抱歉……

　　原本以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卻沒有想到又有其他的人前來向我關說，這次是我的管理人陳修女，修女向我要了成績的計算單去看，問我說：為何學生的project的成績和formal&informal的成績是合在一起算，我回答這次別的老師教我的計算方式，我並不知道這兩個成績要分開打，就因為這麼一個漏洞，修女要求我把成績重新再算一次，但想也知道這是希望我能把Ａ同學的成績提高到足以當上honor student。經過重新的成績計算，其實Ａ同學的成績仍舊不能當上honor student，但我已經受不了再受到各方的壓力和關注，我偷偷的把Ａ同學的口試成績提高了不少，這是唯一可以自由心證的成績，經過一番編造，Ａ同學終於如願以償的成為honor student。這件事一直在我心裡留下疙瘩，每次我算成績總是會特別注意這位Ａ同學的成績。

　　這次，我絕對不能再違背自己的良心了。Ａ同學的綜合月考只考了４６分，最後的總成績只有８９分，成績一交出去，馬上被中文部的主任關切，經過我說明後，中文部主任似乎同意這成績了，但隨後不久卻又把我叫到校長室去。看著成績單，校長問我說：為什麼Ａ同學的口試成績這麼低？我回答說：班上最高成績也才８６分，Ａ同學拿到８２分已經不算低了。然而校長還是不同意，要求我一定要把口試的成績在重新改過。我拿著被退回的總成績單，坐在辦公室想了很久，成績真的這麼重要嗎？學到的知識比不過成績單上的小小數字？我拿著成績單去找中文部主任，告訴主任這次是因為Ａ同學的綜合月考太差，所以才無法拿到honor student，我不打算對成績做任何的更動。主任聽了以後，再三的詢問我：你確定嗎？我肯定的點了點頭。然而，最近看到紀修女或陳修女，總覺得她們的眼光怪怪的，態度也有點冷淡，唉！從沒想過做老師要面對這麼多的難題，讓我最近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

　　難道當上一次honor student就是學生生涯中擺脫不了的原罪嗎？中二的一位Ｎ同學，也是長久以來都是中文的honor student，這次她也因為有作業缺繳，所以分數不能讓她成為honor student，中文部主任一看到她的成績，馬上把她的母親和Ｎ同學找過來進行四方會談，Ｎ同學的母親也是holy cross的老師，她非常的緊張自己的女兒這次沒有拿到honor student，據Ｎ同學的說法，她已經把作業放在我的桌上了，但我非常的肯定她並沒有交這次的作業，我把放在抽屜裡的作業拿出來一遍又一遍的數給她們看，就是缺了Ｎ同學的那一份，但是Ｎ同學卻一口咬定她有交作業，她還鉅細靡遺的敘述了一遍繳交過程，她的母親也在一旁幫腔，說Ｎ同學在做作業時還拜託她的父親買了甚麼材料。雙方各持己見就猶如羅生門一樣，討論不出一個結果，四個人八雙眼睛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只好由我先開口：若是這樣就重寫一次吧！在星期四前繳交過來，母女兩個一聽馬上點頭說好，媽媽還說事不宜遲就在今天交吧！Ｎ同學在班上的表現，一直都是很好的，雖然是一個沒有華人血統的孩子，但是在學習上，總是非常認真，這次大概是因為參加運動會的關係，所以沒有交作業才編了這麼一個謊話，看她平常這麼認真的樣子，我也有些心軟，最後只好答應讓她補交。

　　成績的計算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既然自己心軟答應讓她補交作業，就免不了再重新計算，在這兩件事的處理上，也不知道自己是對還是不對，唉！總之像我這樣的老師，以後若是要繼續走下去，要學習的事還多如繁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