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認「惡」的存在──如何為孩子做心理建設

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作者/李庭芝
打開網路、走入書店,就可看到一堆資訊,是關於如何陪伴孩子的教養指南,談論愛與關心如何守護孩子不成為加害者或受害者。但是只有愛與關心就足夠了嗎?為什麼各種校園問題還是層出不窮?在這些環節中,我們是否漏看了什麼?
「不要再爭了,不要再說了!」
「這樣只是會給小孩帶來二度傷害!」
「讓事情趕快平靜下來吧!」
當父母決定站出來為孩子說話時,往往就會有人用這一類的話勸阻,希望他們能夠安靜下來,假裝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讓其他人能夠繼續過他們的正常生活。有的時候孩子也會希望爸媽不要再干預了,就好像做什麼都不會改變他在學校的處境,甚至還可能讓他更加痛苦。
但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寶貝孩子,在學校承受著不公平的待遇,又該怎麼說服自己坐視不管?如果只是肉體上的痛苦,還能勉強安慰他「撐過去就好了」,身體上的傷,畢竟容易復原。困難的是,要如何在這樣的情況下,教導孩子正確的價值觀,告訴他傷害別人是不對的──當那個傷害他的老師被所有人保護著的時候?

威權校園的沉默帷幕

「我記得,我在學校好像也沒什麼太多狀況。」林蔚昀想了想,用這句雲淡風輕的話,作為自己過去學校生活的開場白。
想到採訪蔚昀,是想起她寫的《我媽媽的寄生蟲》當中,因為上學而與媽媽觸發的愛恨情仇。或許從這樣的角度出發,也許能探究多一些,孩子真正需要父母做的究竟是什麼。
然而我同時也想,談論這個主題時,要如何避免勵志的喊話或武斷的步驟教學?這樣的東西我們已經有太多了。然而直到她那麼說,我才意識到勵志的姿態並不會太多,甚至可能是我們僅有的:相信只要努力,任何事情都能好轉,不然還能怎麼樣?
「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雖然我媽媽是滿開放的,但是學校、現實生活就是……不會像父母想的那樣啊。然後學校老師滿嚴格的,她會跟我們說,打你們啊、或罵你們啊,反正都是為你們好之類的,然後不可以去跟爸爸媽媽講。他不是禁止你,說不可以跟爸爸媽媽講。而是會說:『你們去講,會害老師背黑鍋。』那樣子。反正就把你塑造成罪人,你就會心裡很不好過,會有罪惡感,你就會想說你跟爸媽講的話,那你就成為背叛者、抓耙子。」
那種和諧表象下相互監視般的氛圍,還有不斷、不斷地自我懷疑,並不令人陌生。蔚昀說,當孩子意識到以乎有哪裡不對勁,好像有些不是那麼好的事情發生時,當他想要提出問題、希望問題能夠有所改善時,他會跨不出去,「因為有一個威權在那裡,威權會把你塑造成壞人。小孩子其實都很聽話,不會想要去反抗權威什麼的,這都是長大之後,我們才會想到,喔,你可以去提出一些問題,去溝通討論。」
「可是小孩子不會想到這些,常常是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們很聽話,那所以大人其實就是利用這個弱點,或是利用他們的天生善良吧。」

想像與現實的落差

「小孩常常會不願意跟爸媽談在學校發生什麼事,你會不想跟爸媽談嗎?」我問蔚昀。
「當然啊,就是……覺得談了也沒什麼用。」
「哈哈,好像大家都這樣講,滿多人這樣覺得。」
許多校園霸凌電影都會演到,即使受害的主角在學校遭遇了許多困難,回到家裡仍然在爸媽面前裝得一副沒事的樣子,顯然這是許多人成長的共同回憶。處理申訴案件的時候也時常遇到,家長是從老師或其他家長那邊才知道,原來今天、或甚至好幾天前,小孩在學校出大事情,而他並不曉得。
然而就像蔚昀說的,站在小孩子的立場,也許會覺得,講了也沒有什麼用。
「有很多事情,今天看來是小事,但對孩子來說卻是大事。」蔚昀說:「有一次我寫作業,寫作業用 2H鉛筆寫最好,因為那樣子不會糊糊的,很乾淨。可是我媽媽眼睛不好,她說妳用 2H鉛筆寫我看不清楚,請妳改用2B。我跟她說老師會說很難看,擦得又不乾淨,她就說沒有關係,她會跟老師講。」
「第二天老師就說妳寫成這樣子,現在的小孩絕對不能誇,真的不能誇,誇了就變壞這樣子。」
蔚昀說,這是她這輩子聽過最髒的一句話,至今聽到都還會很生氣。但是她也用這個例子說,大人在這方面的承諾,常常沒有什麼用,對老師似乎是毫無影響力可言。我忍不住提問,會不會覺得家長太過於相信老師,因為有時候在申訴案當中可以看到,家長經常覺得還是可以溝通、還是可以談,不要把事情做太絕,給人改進的機會,但許多次都證明了,所謂的溝通,到最後還是像肉包子打狗一樣,有去無回。
「不是,他們不是相信老師,他們是相信自己的力量。」蔚昀說,「可是問題是,怎麼說呢,他們的想法並沒有錯,只是這個世界太黑暗了。而且,這樣子你要怎麼教小孩呢?又不能告訴他說溝通是不對的。」
她指出,學校的真實樣態跟家長的想像很不一樣,儘管家長有心想要創造不一樣的學習環境,但是學校不為所動的話,孩子的處境還是差不了多少。她說:「家長改變了,學校不改變,小孩子可能遭遇到狀況就是,在家裡面是個很快樂的事情,到了學校就發現,蛤,卻是長這個樣子。」
我問她,假設她是小孩的話,回到當時,會希望爸媽怎麼做?還是就什麼都不要做?我老實跟她坦承,就我自己問過的人,都回答我說不知道該怎麼辦,甚至連我自己也不確定,如果是我的話,會希望爸媽怎麼做。
「就算現在我是媽媽,我也不知道,我也很害怕啊。以後我的小孩子如果在學校遇到什麼問題,那要怎麼辦?」她說:「其實以我現在去想,我也不知道他們應該要做什麼。」

指認惡的存在

「我覺得那時候可能想要爸媽能夠同理吧。那時候我很討厭一句話,就是爸媽會說:『你想太多了。」可是問題不是我想太多,而是這個世界本來就很混蛋啊!」蔚昀說,「我成年之後發現,世界上就是很多混蛋,能夠離他們遠一點就離他們遠一點,不要把他們當成好人,要把他們當成混蛋。」
這番激烈的宣言並不是在提倡報復或是攻擊也人,而是在述說一個當前社會不斷迴避的事情:去指認出「惡」的真實存在。
蔚昀提起羅曼.波蘭斯基的電影【失嬰記】,劇情講述一對年輕夫婦搬入新居,妻子懷孕後卻覺得心神不寧,鄰居和醫生也都十分古怪,電影結局是妻子生下小孩後,到嬰兒房一看,發現原來自己的老公、鄰居和醫生都是惡魔的黨羽,聯合起來算計她,讓她生下惡魔嬰孩。但是面對那團黑黑的、看起來就很可怕的嬰兒,妻子卻被激發出了母愛,開始用一種慈母的心情去抱那個惡魔嬰孩。
「那是一個很可怕的片刻,就是我們沒有辦法去指認出『惡』,甚至還會把惡當成是好的。」蔚昀把電影劇情連結到一個很常見的怪異現象,「很多時候,比方說有個老師,他因為失控打小孩,有人把這件事情說出去,說了之後,就又會有一堆家長或學校同學跳出來說,他其實是一個好老師。我就覺得這是在演哪齣?為什麼會這樣子呢?」
蔚昀認為對孩子最重要的,也許是去指認出「惡」的存在,至少讓孩子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至少這樣子,你就不必為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抱著罪惡感。要知道他們是混蛋,混蛋對你做了不公不義的事,那是你很倒楣,但不是你的錯。但是社會上沒有這個共識,那很糟糕。」
社會的氛圍往往會讓人無法大聲說出自己遭遇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也不允許你認為傷害你的人是混蛋。如果不是別人的錯,那是誰的錯呢?如果無法指認出惡的所在,「你可能會把這件事情怪到自己身上,然後整個社會也會一起來說,對對對,這是你的錯。我覺得這是很無力的事情,因為也不能說阿!反正都你的錯。說了話也沒有什麼用,因為都是你的錯,就是這樣,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似乎就是有一個很大的恐懼在那邊,讓人沒有辦法去指認那些惡,反而我們會去否定被害人,在這件事上面,我覺得是一個非常大的恐懼。」然而她說:「必須要去看到那個恐懼,正視那個恐懼。然後告訴他,我們不必去怕那個東西。」

恐懼,想像的或真實的?

「我也不知道講這句話會不會被人罵──大家都還沒有長大呀!」蔚昀說,「大家其實都是受創傷的小孩,然後長大了,身體跟力量都變大了之後,還是覺得自己是一個小孩,沒有辦法抵抗外面的世界、沒有辦法抵抗傷害你的人,所以還是一樣很怕他。但是其實那些恐懼是想像出來的。」
天大地大的老師,有著無上的權威,要打要罵,沒人敢吭聲。這樣的恐懼延續到了自己成為父母而有了正在上學的孩子時,在意識的深處牽動你的决定,把老師想得太過巨大而畏首畏尾、或為了保護自己心中的内在小孩,而發動不成比例的攻擊。
「小時候經歷到的那個恐懼是真的,傷害是真的,但現在已經離開那個恐懼了。所以現在還在怕的,是想像出來的,一個不存在的東西。如果你在怕一個童年裡面的東西,那應該是去面對,重新以一個大人的姿態看──我現在有沒有必要怕那個東西?有必要怕嗎?還是沒有必要怕?我的害怕是真實的害怕,還是這是我童年的恐懼?」

父母能做的事

總結整場訪談,不免有點洩氣,身為父母,在面對孩子的校園困境時,能做的事情似乎不多。但回到問題的起點,我們想做的,無非是希望孩子快樂,希望孩子所受到的傷能夠復原。光是去承認並指出「惡」的所在,就已經是莫大的幫助了,承認孩子所受的傷,也承認有個人憑著心中的惡意傷害了孩子。
我們仍然不習慣指出惡的所在,安慰自己握有權力者都是好人,他們如果憑著權力做出邪惡的事情,那大概也是為了大局、為了讓團體更好,為了「必要之惡」。守護著威權的沉默帷幕靜靜籠罩在一代又一代的學生身上,時至今日仍然難以倖免。有時候我們需要的,就是打破那道沉默的帷幕,向孩子承認一件簡單的事情──是傷害你的人做錯了事情,不是你的問題。
原載於《人本教育札記》第 338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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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暴力」施加在孩子身上的影響比較幽微,不像肢體暴力(體罰)容易造成肉眼看得見的傷害,加上孩子說自己被老師罵的時候,大人第一時間聯想到的,往往是自己孩子不乖而受到老師責備,等到發現原來是不當的語言暴力時,孩子多半已經默默承受好一段時間了。
「言語暴力」聽起來似乎是個有點抽象的詞彙,畢竟連碰也沒碰到,是能造成什麼傷害?只要使出老生常談的「不要理他」大絕招,什麼言語暴力的,根本就不會對人產生影響。這樣說倒有點小看了言語暴力的威力,以及施暴者的決心與創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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