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在廚房裡最常燉煮的,是蘿蔔排骨湯。
先用豬排骨熬出淡淡的肉香,當湯汁呈現半白半透明的色澤時,再把切塊的蘿蔔放入湯鍋,繼續半滾一會兒,排骨肉香便與蘿蔔的甜味在此刻交融。煮了幾次總覺得味道仍不似小時熟悉的蘿蔔排骨湯味,遂又自行加入玉米切段,企圖增添鹹湯的自然甜度,依然覺得少了一味什麼。
打了電話問媽媽才知道,是我忘記加上香菜。
香菜,芫荽(ㄩㄢˊㄙㄨㄟ),小時媽媽只要煮玉米蘿蔔湯、貢丸魚丸湯、皇帝豆湯,就一定會放入的配菜。先將整株香菜洗淨,再徒手分離莖跟葉片,切碎嫩莖後再與葉片一同撒入半滾著的湯鍋裡頭。
有次當小幫手跟母親在廚房挑揀香菜莖葉,當我湊近聞聞指尖,才發現那濃郁的香菜氣息除了飄散在廚房之中,竟然還用百倍的濃度住進我手指指腹的皮膚裡,聞起來有點像抹布使用很久的味道,從此,湯裡只要有香菜,我一概撈起敬謝不敏。
但,香菜啊它,縱使我已經將它從家裡的湯碗裡挑出,它那點點細細綠綠地身影仍頻繁地出現身邊,在夜市裹著花生粉的豬血糕上頭,在大腸麵線裡、米糕肉燥上,擔仔麵與各式肉羹之中。
有些菜不適合獨處,香菜應該就是其中一種。它不像高麗菜、青江菜、花椰菜等,可以獨挑大樑作為主菜存在,獨當一面的撐起半邊天。它只能襯托別人,是大明星旁的小配角,是名主角邊的小跟班。
當切碎的香菜莖葉撒向湯裡,總能將蘿蔔排骨湯的湯頭推向另一種極致,香菜對蘿蔔排骨湯的意義是這樣,對大腸蚵仔麵線更是。勾著薄芡的焦糖色蚵仔麵線,新鮮的蚵仔跟入味的滷豬大腸在舌齒之間油膩般的來回時,香菜總能把那即將要膩到底的感受再往回拉開一些,拉開再前進,再拉開又前進,蚵仔大腸麵線的豐厚從此就靠這碎末般地香菜拉拔著成長,但大家記得的,仍是那入味的豬大腸與充滿鮮甜的蚵仔啊。
這就是香菜,不被記得的存在,寂寞的配角。
然而,有些菜天生特別不討人喜歡,香菜也是其中。
它不像薄荷葉迷迭香清新小巧惹人憐愛,也不像九層塔氣味迷人還有三杯系列可以陣線聯盟,同樣身為配菜佐料,它的命運不同。喜愛它的人說愛到卡慘死,生命裡不能沒有它,討厭它的人則恨之入骨、棄之如糞土,有人分享是因為體內基因作祟,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