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勇氣並不是藥,無法需要時就補充一匙,訓練承受責任與訓練擁有勇氣,是完全互為表裡的。」
- 心理學家阿德勒(Alfred Adler)
好友:妳終於說出來了,說出來很好,妳願意面對自己了。
這句話,我瞬間崩潰大哭。
張曼娟老師說「在各種和解中,最困難的就是與父母的和解。」,但覺得對我最困難的是跟自己的和解。
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熬不過去的風雨,這些文字上的道理誰都知道;曾難以挨過的黑暗痛苦,也挨過了,那無法排遣的絕望無力,也走過了,也都真切地造成了傷害,人或許變得更堅強,但都不是拿來誇耀經歷過了多少苦難。
多少傷口看似完整平靜,每當凜風吹過,還是會泛起微微刺痛的絲絲裂痕。無法完全釋懷,為什麼就非得告訴當事人說「你必須釋懷」?不能就這樣擺著,讓它慢慢的被弱化嗎?有些傷害即使時隔多時,仍做不到完全心無芥蒂、若無其事。
馬東說:「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終究會原諒傷害過我們的人。」
蔡康永回道:「那不是原諒,那是算了。」
對別人算了,對自己呢?都說原諒別人就是放過自己,但面對當初也是自己做了決定而走向的後果,我遲遲無法放過自己。時間一直往前走,從沒有回頭的機會,嘗試著啟動理性去思考,但偶而還是會受到情緒的支配,理解不了自己的那些為什麼。
當看著鏡子時想,我們常常可以對別人表示善意跟理解,但對於鏡子中的那個似乎是軟弱的人,還會要求鏡中的人,能做到很多的期待。
不肯放過是病,太容易原諒也是病,不放過自己、不輕易釋懷,或許是對自己的一種警醒跟保護。
有些人在心上捅了一刀,拔出來的時候還順帶拐幾個彎,這種淚流不止的痛,痛到差點就想一縱而下,這種痛苦要是能忘記,能忘記的人,心還真大。說什麼痛苦和傷害是財富的鬼話,痛苦就是痛苦,原諒跟大不大度沒有關係,每件事的傷害指數不同,每個人的底線也不同;每個人經歷的過往,都是自己的故事,卻不是拿來比較誰比較慘、比較艱辛、誰更痛苦。
大多數人都有這樣的經驗,訴說著過往時,身邊總有人略帶著不屑的態度回應:「這有甚麼,那又怎樣!我以前經歷過甚麼甚麼的,比你更怎樣..」等等的話,自認為自已的人生經歷比誰都豐富精彩,無法將心比心跟換位思考,也無法尊重他人的經歷,這無疑就是對當事人再捅了一刀,只差沒拐彎而已。
整個社會甚至於到全世界,都在強調「正面思考」,努力相信的人,每天花時間說服跟催眠自己「我很快樂」,但最後發現自己更不快樂。因為在淺意識的層面,內在有兩股力量不停地在戰鬥,一方面要求自己要正面,但內在的另一個設限卻吶喊著「我根本不快樂」;追求這樣的矛盾越多,焦慮就更多。
不管是書籍還是身心靈成長課程,大多在教育大家,自我和解第一步要《面對自己、擁抱內在小孩》,為什麼一定要先面對?內在的那個都一定是小孩嗎?很多人都是無法面對自己才難以走向自我和解的路,有些內在或許已是老態龍鍾無人生希望的白髮老人。正負永遠是相輔相成的,不要總先一昧要求別人凡事都要正面思考,那負面情緒要去哪?當作沒看到嗎?明明都是自己的情緒,何必厚此薄彼,人與事的本身就必定包含了正面與負面等許多面向。
我們耗盡許多力量去面對社會的標籤、社會壓力,內在總不斷在抗爭跟和解中循環,做自己其實非常不容易,不是一句「只要是我喜歡就能怎樣」,得學著要放下許多被期待,經歷一段與罪惡感對拒的過程。
我的自我和解之路,並非跟「過去的我」和解,而是跟現在每天不斷跟內在抗爭的我,因為過去的我已經走向我找不到的方向;現在盡量學習在每天生活一團亂的日子裡,試著找尋一種跟自己好好相處的方式,雖脆弱與恐懼總會相伴隨行,但並不是負面,只是複雜了些而已。
或許我沒有學會對過往瀟灑轉身,只是需要更多時間理解與釋懷我自己。
當你沒有辦法原諒一個人的時候,其實有某個部分,你是沒有辦法,原諒一部分的自己 - 四樓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