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鉅細彌遺的悲傷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擰了一把熱毛巾,想幫媽媽擦身體,低頭卻紅了眼眶。媽媽瘦到肌膚都摺成等高線,軟軟地攤在腰間,乳房也塌了。媽媽年輕時很瘦,中年發福,總是在意小腹太大,其實福態才美,如今瘦成這樣,身體都是風霜。
我一邊擦拭,一邊明白,照顧年老的母親,是一種鉅細彌遺的悲傷。每一處都在微小地崩塌,碎屑滾落,人也就這麼傾倒。我的心也跟著那些碎屑,一點一點地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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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欣怡全新散文《小貓的人生中途週記簿》,是為期一年的寫作計畫,每週更新一篇,總共 52 篇,從 49 歲,寫到 50 歲。來到了人生中途,重新看待過去吃過的苦,愛過的人,與被愛的心情。以前無法原諒的,如今只剩惋惜;以前感覺疼痛的,如今只剩下偶爾抽痛,並且安心地知道,就算傷口沒有痊癒也沒關係,我們已經習慣負傷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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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著這篇文章時,我也想起了九歲的在旋轉地球旁覺得孤單的我,我想回去那個小女孩身邊,輕聲告訴她:「以後你就不會孤單了喔,你會有自己的家,有愛你的人跟愛你的小狗,你會為自己煮一鍋熱湯。」 地球繼續旋轉,轉啊轉,我們長大了,不孤獨了,不害怕了。
我更盼望在四十九歲這一年,我已經不再少年,而是逼近老年的此時此刻,我能夠如少時一般,無所畏懼。 我盼望我能夠永遠真誠、勇敢,無所懼怕地大步向前,無論是生活、寫作,或者人生路途,都要勇敢。裹足不前的妥協與退縮,才是失去;無所畏懼地勇往直前,才不會失去自我,失去夢想,失去對自己的承諾。
潛意識老師說:「生命本來就是豐盛的。就算此生是來做功課,也可以是快樂享受的呀。」這話徹底翻轉我的人生觀。 我總是認為人生好苦。如果從一開始就是快樂的呢?如果人生本來就是豐盛的呢? 原來,生命本來就很豐盛,我們只需等待花開,不需憂慮花苞何時綻放。
每當有人說我「熬出頭了」,或者說我「有成就」,我都惶惶不安。沒有沒有,我沒有什麼成就,也還在熬著,我只是咬牙向前。每週一寫工作清單時,都覺得這週應該會垮掉吧,但很幸運地都好好地把工作完成了。 我並不想像我要走向哪裡,我只希望每一天都很努力,人生很短,不要浪費。至於挫折與眼淚,我自己知道就夠了。
終於走到要面對心血管疾病的年紀了。原來「老」不是概念,不是風花雪月,「老」是摸得到的,是真實具體的。 原來,所謂的「人生中途」,要面對的最大的困境,可能是:「幹,我真的老了!」這不是裝可愛,或者打個雷射電波就能了事。一台車開十年也該整修了!何況是被我糟蹋幾十年的身體。 幹!人真的會老!好可怕
每個人都有內向怕羞的一面,再怎麼不在意別人,只要在人堆裡,就會被旁人的喜怒哀樂牽引,愈敏感,愈疲倦。「好像打完一場仗啊!」混了一整天回家後,我常常攤在沙發上,累得說不出話。我太在意氣氛和諧、又怕惹人生氣,一個人空著不用照應誰,就不累了。 獨處不是文青作態,而是生命之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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