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食物不感兴趣,但我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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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与食的关系大都如此,极少数会因为远距离或并未真正发生过而可爱,但大多数都显得荒唐而残忍。
我见到Z之前,就已经有所耳闻,旁人说她会算命,而且算得很准。我只当是玩笑话,没想到第一次见面还是被算了一卦,她问我对食物是否感兴趣,我愣了一下。
但她却不等我回答,很快就接着说道,如果你开餐厅一定会很赚,即便只是往人家店里一坐,也会让人生意立刻红火。
不管这个卦算得怎么样,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去验证到底准不准,但我确实对食物不太感兴趣。
这样想了一早上,遇到糖,我说不喜欢吃糖,遇到别的零食,我说不喜欢吃零食。上学的时候,常常得到别人给的糖,各式各样,五彩缤纷,我拒绝不了,统统装进了一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两三年后心血来潮才倒出来,有的已经化得浸透了包装纸,不成样子。
我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但平白无故却想起住在昆明时常去吃的一家曲靖蒸饵丝,在北海一家越南餐厅吃过的墨鱼饼,包括小时候吃过的泡花、炒米糖、茨菇片、烤洋芋、炒蚕豆、钵仔糕、绿豆糕……但也只限于想一想了,我确实是叶公好龙,对食物不够钟情。
前几天想起来要吃仙贝、雪饼,最后买来也不过才吃了几片,现在都还放在家里窗台旁的柜子上,无精打采,让人看了无缘无故想要叹息。
中午去吃饭,也感觉不到往常的饥饿了,吃什么都随便,像是为了活着才选择去吃的食堂。但舌头是知道的,无论我怎样清心寡欲,舌头就是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
我们对面的菜市场有一家卖凉拌菜的,不管你选酸辣还是麻辣,那个像是媳妇模样的年轻女人总是拌不好,味道除了辣就是苦,叫人吃起来苦不堪言。
有一天买回来,摆在饭桌上,我已经做好了吃下去心里发苦的准备,却惊讶地发现不一样了,就连平时撇在一旁不乐意吃的细长折耳根都变得好吃了起来。一问才知道,换了一个拌菜的人。我并不知道那个人的性别与年龄,但心里下意识就有一种感觉,想必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才对。
我指的自然是拌菜的手艺了,但这样评判也有失偏颇,也许只是那人的口味恰好与我相符而已呢。
但无论能不能尝出真正的美食(当然这并不重要),我的舌头就是知道我喜欢或者不喜欢。尽管我自己经常很矫情,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细想我对食物这样挑剔,这样冷淡地评判,但食物却从来不评判我。
前些天老板的女儿跟我们一起到食堂吃饭,说一起上学的同伴都是自带午饭去学校,问妈妈能不能做给她带去。见老板摇头,她便开始撒娇,浑说要妈妈吩咐家里的两只猫给她做饭。
我当时只是低头吃饭,但脑海里开始不自觉地浮现出两只猫每天为小女孩做饭的场景,它们在厨房里忙上忙下,一时间乌烟瘴气,也不知道究竟做了些什么,或者只是闹一闹,最终省下一点猫粮来,就当是送给女孩子当午饭了。原本很荒唐的事,但因为主角是女孩和猫,竟然也多了几分可爱。
仔细琢磨,这实在像是一个隐喻。在我眼里,人类与食的关系大都如此,极少数会因为远距离或者并未真正发生过而可爱,但大多数都显得荒唐和残忍。仿佛为了人的胃口好、口唇清爽这点爱好,或者说癖好,一些畜牲就特别的该杀。
这样一来却没有提最紧要的,就是一副挑剔的舌头。人一旦有了这样的舌头,无论怎么谈起来,都不免有几分沾沾自喜,而我最是厌恶这一点。仅仅是为了那点可耻的口腹之欲,人就要造出无穷的恶,编出天大的谎来,掩耳盗铃。
除了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想我心里是有一个缺口在的,因为我始终都没有办法将自己从一段苦日子中领出来。所以对于我来说,我选择食物,就只是选择活下去,多余的便不能了,对食物品头论足也实在令我感到羞愧。
那天从食堂回来以后,我看到聚在楼下讨薪的工人们也在吃饭,三五成群,他们坐在台阶上晒着太阳,用的还是以前常见的泡沫饭盒,并不是今天点外卖送的那种透明塑料盒子。
我从他们身旁经过,闻到一阵一阵的饭菜香,但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太阳下红了又白,只觉得羞愧难当。
我想说我和他们是一样的,或者曾经一样,但心里也觉得这话实在说得轻巧,近乎无耻。又想到一首诗,更羞愧了——因为无论哪一种,本质上都是在享受,是从他们原本就得到的很少的生活里,还硬生生摘取出一部分来,为己所用,为己食用。
我对食物不感兴趣,因为我吃人,我吞下他们的故事,吃他们的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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