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

自從寒假回到家中，疫情再度爆發了。裡面，我把自己關在這裡，以策自己和別人的安全。除了家人之外，幾乎暫停了跟所有人的溝通。很想要跟誰說些什麼。但在這個打電話已經漸漸退流行，轉向社群軟體與視訊通話的時代，我還是笨拙的點開按鈕，聊沒幾句話，便羞赧的結束了話題，不知道要說什麼。我還是依賴那種身處在同一空間、面對面的安心感。

如果對哪個不在身邊的人，我都覺得難以開口，那何況是你呢？你已經不在這裡，不在我們的世界了。我們，現在要迎接第一個沒有你的新年。我提起你的方式，好像在提起一個已經過去的人。葛林說：「除非是心懷歉疚，否則沒有人須要對別人的死，感到如此悲傷。」也許正是這樣。我常常想，讓我虧欠了那麼多的你，死去是不合理的。更好的是讓我死去，讓你留下來。

自從你離開了，我好像，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的過。我再也沒有辦法好好關注自己，照顧自己的健康；沒有辦法去考慮別人對我的看法。反正那不重要。時間，好像就停留在你走的那一刻：之後，就是夢，是幻影，是我無法抵禦，卻不得不承認的惡夢。

你在哪呢？這個世界這麼廣大。你在哪呢？

到了冬天，四季要結束了。花與葉子的各種顏色耗盡，只遺留下一點點蒼白和死亡的痕跡。不久後這些也都會消失。新年來了。這是我們的，第一個新年。第一個，沒有你的新年。

新的東西，從根部尖端悄悄浮現出來。陽光把過往的一切趕走，不讓他們繼續出現，他們被掩埋在已經過去的「過去」之中。有人說，曾經存在是最確定的存在，不會再改變，也不須要再擔憂它可能會受到損傷。但是，我寧願要脆弱的存在，也不想要完美的、不變的過去。過去再也不會回覆我們，哪怕只是最小的一個招呼，一個眼神。我們的哀悼無濟於事。留不住過往，也看不見還未出現的世界。我們的一部份已經死去，我們的生命被死亡包圍著，在死亡之中。被時間追趕著，一眨眼，時間已經趕上我們，在我們前方。逼我們不得不停下腳步。從此，我們進入永恆的睡眠。

2022/0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