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永河《裨海紀遊》-海上紀略】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柬埔寨波哥山國家公園

【海吼】

海吼俗稱海叫,小吼如擊花鞚鼓,點點作撒豆聲,乍遠乍近,若斷若連;臨流聽之,有成連鼓琴之致。大吼如萬馬奔騰,鉦鼓響震,三峽崩流,萬鼎共沸;惟錢塘八月怒潮,差可徬佛,觸耳駭愕。
海吼出現的時候,海上風平浪靜,並無波濤。討海人都說,這是大雨將來的徵兆。如果是冬天海吼,則多半無雨大風。
後來連橫引用了郁永河的文句,表示這個現象是台南安平獨有的。
以現代物理的角度來說,就是海面上下雨,溫度已降,使得陸地跟海面的溫差加大,進而產生的迅疾海風,與安平海岸地形交互之下產生的特殊聲響。
地表是一直不斷在改變的,就像郁永河當年入台北為湖,數十年後已不復見。老實說我也不覺得連橫真有聽到啦,有聽到就會用自己的話寫了,抄書幹嘛。

【天妃神】

就是我們今日所稱媽祖,郁永河一直以來寫的都是「馬祖」。為什麼不寫媽呢?很簡單,因為媽代表母親是北方方言。
康熙字典說,在三國時的《博雅》中就有了媽指母親,不過今本未見此字。
另記俗稱母馬為媽。
舉凡海船遇難,只要向馬祖禱告,必得搭救。相關的靈異故事,不勝枚舉。
如果在海上迷失方向,禱告之後就會出現神燈指引。又或者船上突然出現火光,揚帆即滅,船夫一律稱為「馬祖火」。
要是人為去撲滅,那麼這艘船出海必然覆滅。
沿海船隻,也都會在船上準備「馬祖棍」。航行時如遇大魚水怪,就拿祖棍敲擊船舷,牠們就會離開。
相傳天妃神是莆邑湄州東螺村林氏女,孩童時就有神異能力,常在夢中飛至海上,拯救落難的人。
林氏女終身未嫁,死後仍多顯神蹟,當地人就為之立廟祭祀,也受到過去前朝的策封。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清軍攻克澎湖,施琅在天妃澳(遊記部分寫馬祖澳)駐兵。此地便是因澎湖居民在此立天妃廟得名。
施琅入廟祭拜,發現神像的衣裳半濕,想起海戰時彷彿見到馬祖神兵引導,才明白是天妃相助。
又澳上水泉,本只夠數百居民飲用,施琅正愁大軍無水時,井中突然冒出大量泉水,汲之不竭。
施琅立刻決定上表朝廷,稱天妃之功。康熙因而下詔加封為天后。
澎湖天后宮的旁邊,如今便是四眼井與施將軍廟。這個馬祖澳,也就是今天的馬公港了。
你說施琅怎麼這樣迷信?
他是個明白人啊。
後來他寫給朝廷的上書就說:「臺灣原屬化外,土番雜處,未入版圖。然其時中國之民潛往生聚,已不下萬人。鄭芝龍為海寇,據為巢穴。及崇禎元年,芝龍就撫,借與紅毛為互市之所。紅毛聯結土番,招納內地民,漸作邊患。
重點就是最後面,「紅毛聯結土番,招納內地民,漸作邊患」。
這是台灣最大的問題。而加封天后,為的就是拉攏兩岸討海人。
後來,湄州林氏宗族的婦人要下田工作之前,都會把嬰兒抱去天后廟,請天后幫忙照看。
一整天下來,小孩子不哭也不鬧,也不會離開宮廟。
據說這就是托兒所的由來(沒,這句我瞎掰的)。

【木龍】

凡是海船中,必定有一條蛇。從船造成之後就在裡面。平日不可見,也沒有人知道在哪。據說要是被人看到了,這艘船必沉。
這條蛇,就叫木龍。
好,這我知道,郁永河被船伕耍了而已。
木龍應該就是船的龍骨。要是跑出來當然舟必敗。

【水仙王】

這也是遊記提到過的,郁永河總是要搞個明白。
水仙王是傳說中的海洋之神,沒有人知道他是誰。郁永河打聽到三種說法:大禹,伍子胥跟屈原。
基於「划水仙」這個儀式要「如端午競舟」,之前我就選屈原最可靠。
那王雲森跟郁永河說了險死還生全靠水仙王搭救的事,老實說郁永河是不信的。他跟顧敷公提起,顧敷公就說,其實自己也碰過一兩次。
後來,八月初福建來船時遇暴風,僅一船抵達(遊記也有寫)。當時的人也跟郁永河說,他們也是進行了划水仙,才突然得脫困境。
就是十帆並張的大船,也沒見跑得這麼快過。

【糠洋、蕈洋】

這是說海面看起來像是有米糠或蕈類的區域。從浙江往日本的航道必經。
郁永河說應該是海面的泡沫,不過「蕈洋」感覺還蠻像水母海的。

【大昆崙】

大昆崙是一個山名,位於越南東京正南方,近暹羅海港。
當時是這樣記錄的。
明末有個海賊林道干,他的時代比鄭芝龍他們還早。
林道干當時遍遊琉球,菲律賓跟中南半島,都找不到什麼好的棲身地之時,發現了大昆崙。
「其山最高且廣,四面平壤沃土,五穀俱備,不種自生,中國果木無不有,百卉爛熳,四時皆春。」
林道干就想把這裡當基地,帶著大家下船登山蓋房子。
「奈龍出無時,風雨倏至,屋宇人民,多為攝去;海舟又傾蕩不可泊。」
大家都說,這裡必定是蛟龍的巢穴,不能居住。於是只好離開。之後來到了馬來半島的「大年」,以武力強佔稱王。
對啦,郁永河所記的林道干,更多人聽過的名號就是「林道乾」。
就像《台灣府志》提到的,郁永河也記林道乾的船員中,有台灣人。後來他回到台灣,也帶著鄭成功的部屬去尋找一個大秘寶……是一個大昆崙。
據說鄭成功嫌台灣太小,想要找個更大的基地。
不過探勘收集資料,還沒行動之前,鄭成功就病逝了。
說到這,大昆崙究竟是甚麼地方?
主流認為,是今越南南方的昆崙島(或稱昆山島)。
要說海盜基地,那是上佳,簡直是後來做海盜基地視覺設計的模範了。問題是,這裡不要說跟台灣還是台南比,比金門都還小啊。
最寬十公里左右,鄭成功哪有可能派人去探勘。
昆崙島的名字,馬可波羅遊記中就已經出現了。
郁永河的記述跟補註中,也未曾提到大昆崙是島。
既然加大,在這附近是可信的。
柬埔寨的波哥山感覺是還不錯的選擇,活脫脫就是一個濱海高原地形。
現在人看就無感,你給鄭成功林道乾看,那還不是個半天然的高城嗎?
海上記略的雜項,郁永河大概介紹到這邊。
最終,他還要介紹四大海洋勢力:琉球、日本、紅夷跟西洋。
康熙年間中國秀才眼中的台灣,以及海上形勢,即將迎向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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