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停滯和撞牆

三月的泳池賽過後，一方面以往去的泳池被人惡意檢舉、停止開放而沒了練習場地，另一方面也陷入倦怠，休息了幾週。四月初重新回到訓練時，漸漸發現有什麼不對勁：腦海裡沒有歌了，怎麼找都找不回；而且心底對於長距離平潛莫名地害怕或退卻，總是在50-75米之間就站了起來，明明離低氧、疲憊還很遠，但就那樣聽從大腦的聲音，出了水面。

「到底是為了什麼報比賽？為了什麼站在這裡？為了什麼，花半小時以上的交通時間到可以踢蛙鞋的泳池？」要不是過了報名費退款最多的時間點，應該早就退賽了吧。當初報花春盃時，大概也沒想過過了三個月，自己竟然是這種心情。二月mini盃第一次比賽時的輕鬆開心，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究竟在害怕什麼？

1下、2下、3下……58下、59下……要轉身了，會不會又像上次一樣耗氧？

姿勢是不是哪裡怪怪的，總覺得胸口很悶……

到中間了，這次，能撐到碰牆嗎？

果然，還是出水了……這次也沒能碰到100米的牆

是蛙鞋的問題、泳池的問題、配重的問題？

不，應該是我有問題吧？

這段期間每次的長距離嘗試，都以失敗告終，根本是心理暗示的最佳驗證。對於自己在泳池訓練的撞牆，一邊苦笑，一邊想著生活當中的其他面向──職涯、人生──也陷入停滯。六月底的考試總是唸不進去、年初規劃的各種計畫進度0、就連斷捨離清出來要賣掉的東西都堆在房間裡快半年了。

簡直毫無長進嘛。躺在床上滑手機的我這麼想著，自暴自棄了幾天。沒日沒夜地滑IG、看漫畫、掛在臉書上，彷彿已經財富自由隔天不用上班（怎麼可能呢）。

然後就感冒了。徹徹底底地掛掉，躺在床上無法動彈。吃什麼都沒味道，Sabon的白茶味也聞不到，但戳到鼻子流血結果還是沒確診，到底？

躺在床上的時候，也沒有力氣滑手機，思緒宛如萬馬奔騰。

為什麼會突然感冒？辦公室是有個人在咳，但隔很遠啊，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啊，吃什麼都沒胃口，這樣下去……會變瘦吧？拜託會

我是要在這裡躺多久？已經睡兩天了，之前沒睡的都補回來了吧

週末本來要練潛的，看來沒望，都快比賽了……恩，隨它去吧

唸書的進度又要落後一週了……

居然用掉三包喀什米爾在擤鼻涕，有夠浪費…….

都沒有食物的味覺了，為什麼還吃得到藥的苦味，搞什麼……

……

……

啊，是身體要我休息吧。

腦海裡有個聲音這麼說。

是這樣嗎？我半信半疑。

等到可以起身時，因為體力也沒好到可以出門，乾脆窩在房間裡把放置許久的書看完，關鍵突破、反時間管理、Viktor E. Frankl。坐在書桌前，重新思考自己現在的狀態。回想這段停滯和撞牆的期間，佔據自己心頭最多的念頭就是：

要是失敗怎麼辦？

其實，就算失敗也沒關係吧？

考試搞砸、比賽成績退步、計畫執行不如預期、面試不順，其實都沒關係吧？還會有下一場比賽、下一場考試（頂多荷包心痛了點）、下一個計畫、下一個面試，明天太陽依然升起，我也依然會繼續比賽、繼續自潛、繼續在職場和人生路上往前走。這次結果的好壞，也就只是長長路上的一個節點而已。這麼一想，就覺得先前如此在意的自己實在可笑，為什麼要為了一個瞬間的、說到底其實也僅是外在觀點的好壞，放棄享受自己所選擇的那條長路呢？

也許這就是停滯和撞牆的意義。提醒自己停下來，看看現在在哪、要往哪去、為了什麼，然後重新享受這一切。成功也罷，失敗也好，都是體驗。

畢竟人來到這世上走這一遭，能帶走的大概也只有這些而已。

我想我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