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聽外國電影、連續劇和脫口秀的台詞還一知半解(怎麼老外講話都像機關槍),五年前發現聽懂了8成。昨天看個脫口秀突然意會過來,「恩真假?吃力感不見了,感覺衝破9成(!)」。人類文字多如繁星,自己的母語都不一定能100%掌握,但外語若能聽懂9成,那感覺多爽。我開始解剖自己怎麼做到的。
以前看外國電影,沒中文字幕不行。如果只會幾個常用英文單字,那在電影的世界用處不大,因為學校英文教育能教的單字量有限,而電影台詞是活的,活到絕對超乎中文母語者的想像。英文的「go」,日文的「行(い)く」,這麼(自認為)簡單的單字,光是在電影的台詞中,就有超過十種不同使用情境和意思。課本是教不完的,但那十幾種用法,偏偏就是你實際和老外互動時,他們會講出來讓你聽到的。還有doggone(意思不是狗狗不見)這種單字,你若沒聽過,那就是一翻兩瞪眼,互相對看,烏鴉飛過。
以前玩日本「人中之龍」這類大量使用口語和高階單字(甚至專有名詞)的遊戲,不開字幕不行,會卡關。我本身學過一整套專門的日語教科書和課程,但學出來了,一面對真實的戰場(遊戲台詞),直接見光死看到了課本無法讓我看到的大千世界。「這是遺傳我爸的」、「打110報警」、「手機收不到訊號」、「重寄EMAIL」...這些生活中絕對會用到的句子,我在課本真的沒看到過。
教科書扮演最基礎關鍵的任務,讓我們學會了幾乎9成的文法(剩下1成特例以及老外口語中自行發揮的文法),以及學會5%基本單字量。我們可能以為這樣就能打天下,但要驗證這套想法,只要去「聽」一部連續劇或綜藝節目就知道了。考考自己不靠字幕翻譯能聽懂幾成,就能體會我說的意思。
所以教科書的意義是什麼?並不是毫無意義,只是我們要搞清楚心態。「9成文法 + 5%基本單字量 = 基本功」。我們從教育體系中練就的基本功,是要用來在職場、生活中繼續自學的。學校給我們釣竿,畢業了當然靠自己去釣成千上萬品種的魚。
打個比方,你要去市場買魚,如果沒聽過某特定品種魚的名稱,當魚販老闆對你講起那個魚的名稱,你會不會聽不懂而會愣住,還要反問「那是什麼?」。如果剛好聽不懂台語,魚販老闆卻用台語講出魚的名稱,那肯定是滿頭問號。但若你剛好有台語很溜的朋友正好教過那隻魚的台語發音,你還有印象,你就能更順利與魚販互動。
我要講的是,「有聽過單字或句子」這件事的重要性。所謂的聽力,它的前提是「你要先有聽過,要有印象」,才能聽懂人家說的話。從小到大,我們的母語聽力不也是這樣學來的嗎?
前陣子朋友來作客,聊到水果的話題,我家人講到「百香果」這個詞時,我朋友愣了一下。我在想怎麼會聽不懂,原來是朋友沒吃過,也幾乎沒聽過這種水果,甚至把百香果和奇異果混同了。
其實不只是要聽過,最好的狀況是同時還有看過、讀過,甚至查過。譬如大家都已學過apple,也看過和摸過甚至聽別人講過apple這個單字,不管你是聽到英美國人講的標準發音,或是聽到台灣腔的「ㄟ頗」,或是印度腔的「啊跛兒」、日本腔的「啊普嚕」,你都有更高機率能聽懂對方講的話。
80%的狀況,是我們會在毫無準備的狀態下聽到生字(對你來說很生疏沒聽過的字),這超級正常,因為實戰就是這樣,我稱之為「撿到(賺到)新字、邂逅新字」。打開新聞台或去看PTT網頁,會很頻繁聽到和看到一堆摸不著邊際的新字,但會有人(主播、PTT鄉民等)解釋給你聽,你聽過了,下次再遇到新字時你就有印象,重複三次你大概就記住了。聽力的練習也是這種原理。
所以我們把學校的基本功學完後,在出社會的實戰場合,不須特別買單字書硬塞幾萬字到腦細胞裡,因為你會瘋掉(我試過),反倒是應該要隨緣遇到什麼就吸收什麼。我不排斥另外去補習班進補商用外文或考證照等等,那是每人當下的特殊急需,但在本文我講的是「長線佈局」。如果你不希望浪費學外文所投入的破萬元學費,不希望畢業或考過證照後就忘了或漸漸聽不懂外文,你可以每天創造有效益的聽力訓練時間(後面會詳述),把每次遇到的生字當作認識新朋友,在自然的狀況下吸收它,比起你背托福常用1千字更有用(除非你要考證照就另當別論,我不排斥急需。你可在幾年後回頭檢視自己記得多少當初背過的字,出社會後使用到多少字)。別忘了,出了學校、補習班和線上課程,一切終究靠你自己去維持外語力。
我在製造業透過與老外對話和信件通聯,學到至少上百個零件的英文和日文單字,全都是專有名詞;過去透過翻譯接案(包括聽譯、筆譯)則學到了數不清的會計學和建築學單字;透過打遊戲聽到的台詞,學會了科技、歷史、靈異等包羅萬象的生字,數量多到像宇宙大爆發,讓我的單字卡在過去3年累積到近4千張 (9成都是課本沒學到的)。我哪來的錢和閒時間買這麼多領域的單字書來背,所以所有與生字的相遇都是隨緣,彼此看順眼想認識,爽就好!
了解以上心態後,以下介紹我的實戰原則和作法。
注意,以下我講的是在「課餘之外」,每個人自己可套用的作法。它不一定能相容於老師教你的做法,但適用於畢業出社會後繼續維持、升級你的英文力並無限擴大字彙量。
其實這已是我之前寫過很多次的老梗,但這招太重要了,必談!你一定要有自己的外文主打歌和本命偶像,你要愛死他/她,狂追其歌詞、社群貼文、影音作品,聽個千遍不厭倦。聽歌是練聽力最有用的方式,但你不能只是盲聽,隨著旋律哼哼啊啊而已。
我的SOP是 (1) Google搜尋關鍵字「英文歌手名 歌名 lyrics(歌詞)」或「日文歌手名 歌名 歌詞」、(2) 去Youtube或KKBOX、Spotify搜尋出歌曲音檔、(3) 去影片平台調出MV、(4) 去Google新聞搜尋與此曲有關的外文新聞稿(就是追星啦) 並了解歌手如何解讀此曲的詞 (此步驟初學者可暫略)。
步驟(1):把歌詞每個生字用字典查遍,目標是搞懂每一句意思。把單字發音都查清楚。
步驟(2):搭配解析完的歌詞,把搜尋出的歌曲聽過N遍,直到倒背如流,隨時都能上錢櫃K歌。聽的過程中,全心聆聽歌手的發音,力求高擬真模仿道地發音,提醒自己避免用中文注音(「ㄟ頗」)去唸外文單字。要去K歌就不能漏氣。
步驟(3):把調閱到的MV影像徹底看懂(若能找到有外文字幕的更優)。要知道,許多MV的動作、表情、劇情、穿插的台詞,都會無形間幫助你理解並記住原本看不懂或查不到的生字。試著透過登場角色的互動來猜出當下出現之歌詞的意思。
步驟(4):例如濱崎步每發新曲就會上雜誌和電視專訪,解釋填詞的動機。主持人會問她歌名和歌詞中某個單字有什麼用意和暗示,透過歌手的解釋,你會學到生字最原汁原味的使用方式。
以上這種「有意識的」聽歌方式,能幫助你不知不覺學會和聽懂大量單字。一首歌50個生字,十首歌有多少,是不是很好算,效益很高?
如果想學外文與搞定聽力,卻沒有本命偶像,沒關係,但你總會有幾樣有興趣的事物。興趣沒有也沒關係,總該有單純想知道一下的事物。例如我想知道「怪奇物語(Stranger Things)第五季」何時上線、劇情是什麼,就搜尋「Stranger Things seanson 5」。你可能會搜尋出新聞稿、影片、播客等等,看你的心情,想選哪個就選哪個,看到什麼都可以試著吃下肚。目的只有一個:找到你想知道的特定資訊。這種慾望會驅使你想方設法理解外語的內容。要知道,這種資訊要拿到第一手的,就只能透過英文新聞稿,要等中文譯稿出來,有的等囉。
新聞稿可能會有許多字看不懂,那就在時間和體力的範圍內盡量查到能懂的範圍為止,但記住一定要在查的過程中盡量吸收生字,你不用硬記(不然你會瘋),但一定要留下印象。給初學者的小訣竅:你可以先搜尋中文新聞稿(通常是小編整理自外電的譯稿),讀過一遍有大致了解後再去找英文新聞稿來加速學習。
影片若有許多地方聽不懂,我有時間就聽整集,沒時間就聽一部份,但我會有意識地聽講者的發音、語氣、音調,這些都是你練聽力一定要抓到的關鍵部位。此外,我會盡量透過影像或音調去猜講者在說什麼。這種想像力會訓練觸發我後面將談到的「觸類旁通」的潛力。只要有意識去聽和讀,從「長線(一生的)佈局」來看,你不會做白工的。
每天任何時刻你都會有機會透過這種方式搜尋到無限量的外語學習題材,創造「學習聽力」的機會之窗。每一次學多久完全取之於你,有學就是你的,沒學就是什麼都沒有。
不論是前述最佳或通用路徑,老鳥和菜鳥都會遇到同一個敵人,就是海量的生字。但我沒在怕,為什麼?因為我是採用點➟線➟面循序漸進的自學方式(有時間可參閱這篇延伸閱讀【自學那檔事】自學外語掌握的是「點➜線➜面」的最高原則 )。
如果你是老鳥,遇到的生字可能手指頭數得出來,沒什麼負擔,全部完食學會就是。若是菜鳥,假設是要讀一篇新聞稿,你可設定每遇到一篇就從中挑選出1到3個你最有Fu、看最順眼的生字,它跟你最有緣,你有最高勝率能長久記住它,何不把握機會?其餘暫時無緣的生字,簡易查過,大致知道意思即可(但我還是希望你至少要有印象)。當天就專攻這1到3個生字,搞到熟就好。
若是影音,你就邊聽邊抓出你最有感的生字,聽累了就暫停。如果不會拼字,請善用萬能Google大神,你就儘管打字上去,大神會盡力在建議欄位中幫你拼字校正,說不定它會幫助你遇到註定的緣分。我有不少生字就是這樣查來的。
若能每天從一個外語學習題材學到3個字,乘以1個月、半年、1年,數量是不是很可觀?
為什麼我會強調隨緣,一是因為人生理上的乘載力有限,二是因為人的記憶潛力和觸發力是很驚人的。今天我遇到生字,如果是我特別有Fu的,會與它「混超熟」。若是其他聽不懂或讀不懂的生字,會盡量讓自己有強烈到模糊不等的印象,但我不會強迫自己當下要全部記住,因為我知道以後大有機會再遇到(前提是要時常創造前述的機會之窗)。
我實測發現,同一個生字,只要在不同的外語學習題材中遇到三次以上,基本上就會記住了。如果是夠好用的生字,你不用擔心不會再遇到。
還有我實驗發現,譬如以前我學過A生字(印象模糊),今天看到某部電影預告片,聽到A生字再度出現,這時我看到影像中的畫面(人物動作、關鍵特效等等),突然搞懂原先不會的A生字怎麼使用了。跟你說,這瞬間你會笑得很開心,超爽,是一種茅塞頓開的舒暢感。這就是「觸類旁通」,只要留過印象,大腦就能透過此潛力串連起來。
這種觸類旁通,不只會貫穿你的讀解力,甚至連聽力、口說力都有機會透過觸發機制 Level up。所以別人表面上說學外文是聽越多、讀越多、講多越好,其實背後運作的機制就是訓練觸發力。
最後,順道一提,為了增加寫作題材,我自己會把遇到的生字加進單字卡,這樣隨時有時間就能複習。你也可參考這篇外文自學者怎麼善用字典和字庫軟體來猛爆性增加字彙量 (比較苦行僧式的)作法,並改成適合你的作法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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