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校書郎一職是美缺,官階雖低,但前景大好,一些位至宰相的大文豪如張說、元稹都當過校書郎,所以是「文士起家之良選」。如果是在祕書省當校書郎,那更是美死了。
也因為堪稱高官養成所,校書郎的工作輕鬆,待遇優渥,職場環境單純。讀白居易詩裡對校書郎生涯的描寫,幾乎就是錢多事少離家近、睡覺睡到自然醒,還可以旅遊跑趴。比如「三旬兩入省,因得養頑疏。 茅屋四五間,一馬二僕夫。俸錢萬六千,月給亦有餘。既無衣食牽,亦少人事拘。 遂使少年心,日日常晏如」。又如「朝從直城出,春傍曲江行。 風起池東暖,雲開山北晴」。而白居易就是在祕書省當校書郎。
相對地,上司對校書郎的工作能力也就不宜苛求,一些重大的學術校讎工作得採上奏外調人才的方式來進行。但這等於是養冗官不做事,有時難免非議,事情就辦不成了。《唐會要》記載,某次祕書省長官劉太真上奏要調儒者來校儒家經典,結果就被打槍了:「議者謂秘書省有校書正字官十六員。職在校理。今授非其人。乃別求儒者詳定。費於供應。煩於官寮。太真之請。失之甚矣。尋阻眾議。果寢不行。」
不過,以上是就年輕初入官場而言。要是老了才當校書郎,那就斯亦不足畏矣。又或者,純粹是安慰獎。唐昭宗時期有所謂五老榜。五仙老公仔標中進士,皇帝破例讓他們立即任官,無須守選。這五位,最老的已經超過七十歲,真的是人生七十才開始。
比較慘的是,《南部新書》有則事例,一位盧老先生晚年還在當校書郎,而且娶了一位崔小姐。崔小姐進了盧家門就沒好臉色,寫了詩說「不怨盧郎年紀大,不怨盧郎官職卑,只恨妾身生較晚,不見盧郎少年時」。《唐代基層文官》引這首詩,認為「全詩卻又瀰漫著一種『撒嬌』式的『幸福感』」。幸福感?有嗎?我是讀不太出來啦。
民國一百一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於嘉義鵲枝寫譯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