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山行：沒有緊湊日程的靈魂之旅

如果你知道這是哪裡​
懇請默默放在心中​
每個當下都獨一無二​
無法輕易複製​

趁著身體還留有山上的節奏的時候，把一些還鮮明的記憶給烙印下來。

這次山行有如完成一個埋藏、鋪陳、醞釀很久很久的心願。

不是那種很爽快的高峰經驗，而是那種「呼......」長吁一口氣之後的，深深地滿足感。

才第三天晚上我就和伙伴說道，這趟山行已經沒有遺憾了。

四個少年不需要熱身，馬上就投入山林的節奏之中，像海綿一樣將一切吸收進去。

少年們將生活中的各種工作甘之如飴地完成，整理營地、搭設天幕、準備煮食......。

他們不斷深挖，我不斷給，給出了原本沒有預計要做的事情，說了不曾和別人說過的故事，而說出口的每一個故事，彷彿都是接下來的發生的預告。

以我的話來說，這是趟用一次山行的精力，走了三趟山行深度的旅程。

雖然給了這麼多，但我卻奇妙地沒有被抽乾的感覺。

這一趟，是趟不用衛生紙、沒有時間、不帶 3C 、全程不吃肉的旅程。

這一趟，我交託給少年們每人一把刀子，他們把它當至寶般守護了五天。

這一趟，我們提前查了天氣，全程用指北針加地圖判斷自己現在的位置。

這一趟，我連繩結的奧義都教給了他們。

這一趟，山讓我們獨享，五天遇到的人加起來不超過 20 個。

到了第四天，少年們自己帶著睡墊睡袋，直接在山林中看著星星到睡著。

我們唱了許多歌，山上的歌、山下的歌、以前的歌、現在的歌、怪怪的歌、充滿回憶的歌......

行走時，有少年開始哼，就會有人跟上。

魔法公主、龍貓、風之谷的旋律跟著我們的腳步，彷彿正走在電影之中。

遠方傳來登山者的聲音，一個手勢動作，所有人立刻安靜無聲地趴在秘密營地外沿，看著他們從我們附近經過而毫無察覺。

「他們真的都沒有發現我們耶。」少年們壓抑著興奮的聲音說。

「糟糕我不小心帶了小魚乾上山，我會把它封印在背包深處的。」

「不知道為什麼，在山上就不會覺得需要洗手。不是因為擔心水不夠用，是心裡真的覺得不需要。」

「我們事情要做快一點，才會有更多的時間出去探險！」

「可惡傻剛又在旁邊偷笑了。」

山上有歡笑、有驚嘆、有平靜、也有憤怒。

四個少年一起挑戰一個巨大的任務，過程中爭論（ㄔㄠˇ）不休。

「唉唷，為什麼傻剛不讓我們一個人做一個就好。」

「我們現在就像是故事裡的長老們一樣，都沒有人要聽對方說話！」

於是他們做了屬於他們自己的說話權杖。

「可惡傻剛又在旁邊偷笑了。」

我覺得既開心又感謝。

感謝他們的信任，所以才能如此放心地在我們身邊吵架。

「你可以表達憤怒，但不要憤怒表達。」我說；

「但有時候對方太白目，我覺得直接 K 下去還是比較快的。」還是我說。

「好像在卡西法旁邊的時候，我可以放心的把心裡的話給說出來。」

「今天是第幾天？為什麼我覺得好像過了好久，又好像一瞬間就快下山了？」

「可惡傻剛又在旁邊偷笑了。」

感謝大廚伙伴在背後默默地支持著整趟山行。

在卡西法身邊說的話，總是能夠感動在場的所有人。

而每一次晚餐開鍋，也總是能驚豔在場的所有人。

「我沒有想過不吃肉也不會覺得難受。」少年說。

「我等待這趟山行很久了。只有在山裡，我才能讓你們看見我靈魂的另一個面向。」有天在卡西法旁，我說。

「我有事情想和你說，那天獨處的時候我有和那棵大樹說話。」少年小心翼翼地說，而我知道那個小心翼翼是什麼。

最後一段自己一個人的路，每個少年都獨自享受這趟旅程到最後一刻，直到我出現才依依不捨地繼續向前。

一個少年，我默默地在他沒察覺的範圍外看著，當在自己的路上的時候，他遇到藤就會抓著盪一下，看到可愛的植物就停下來摸摸它們，不時停下來聆聽，沿路撿著石頭、葉子、果實，再把它們放在各個角落，於是沿途都是他的小小創作。

「你剛剛做的事情，就是藝術家會做的事情。」

「你的靈魂是個藝術家，你要一直做像是這樣的事，無論如何都要繼續下去。」我和他說。

最後一天，離開營地前最後再看一眼，一個少年幽幽地說：「這裡好像是家了。」

「山永遠都在這裡，只要你們想，你們的靈魂隨時可以回到山上。」